长歌明显的紧张,令尹简心头发涩,他是她最防备的人,亦是她唯一的保护伞,她想为逝去的亲人做点什么,又害怕被他看穿身份。
然而,从他下定决心遣送史官张淮谦回乡,秘密销毁关于长生公主凤长歌的所有史料时,她并不知道,他已为她做出了一个堪称欺师灭祖的选择。
只是,政局风云变幻,难得糊涂,尚得安稳。
于是,他看她一眼,又看向墓碑,笑意吟吟道:“你视他为兄,私下里唤一声哥哥也在情理之中。”
闻言,长歌悬起的心慢慢落下去,她干扯了扯唇,“嗯,是啊,那个……嗯,谢谢你。”
尹简自是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他便趁机为自己美言几句,“所以朕在努力弥补你,你别再记恨朕了好么?”
长歌没有说话。
尹简便哀怨地为凤寒天敬上一柱香,然后抱拳说道:“凤寒天,尹简今夜来此看你,前尘恩怨,我们一笔勾销。你临终牵挂两个人,朕向你承诺,朕会宠爱长歌一生,亦会善待灵儿。你安心去吧,但愿你我来生化敌为友,不问输赢。”
语毕,他回头,却见长歌目瞪口呆。他大掌伸出,摸了摸长歌冰凉的脸庞,促狭地笑,“把你的感动收起来,看看朕从宁州城给你带来了什么。”
长歌眨眨眼,看着尹简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精致锦盒,他缓缓打开,里面竟有两个寿桃!
长歌脸上的期待,一分分龟裂,她猛然退后两步,死死盯着尹简,呼吸急促难平!
“丫头?”
尹简诧异一瞬,忽而笑起来,“今日是宁州知府夫人的生辰,朕瞧着这寿桃好看,便讨了两个回来,想与你一起沾沾喜气,希望你我福寿安康,白头到老。”
长歌心中波涛骇浪,面上却依旧一动不动。
“丫头。”尹简走近,拿起一个寿桃放在长歌掌心,“朕不知你生辰几何,你从小是孤儿,大概自个儿也不清楚。所以朕便借花献佛,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干脆把今日定成你的生辰日,往后每年腊月十七,朕都会陪你庆祝生辰。”
尹简一番良苦用心,却勾起长歌多年噩梦,她五指用力,粉红寿桃顷刻化为残渣,她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极其用力:“我没有生辰,更不需要庆祝!”
语落,她扬长而去。
尹简立在原地,惆怅轻叹:“凤寒天,你说,朕还能怎么做,才会让长歌心里的结,解开一点点呢?”
寒夜凛冽,无人给出答案。
尹简摊开掌心另一个寿桃,弯腰放在墓碑前,他低声说:“生辰也好,忌日也罢,你祝福她吧,你们是亲人,她总不会怪你的。”
……
长歌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大亮。
神医师傅端来一碗醒酒汤,语气里透着责备:“喝酒没个节制么?醉得不醒人事,还抱着酒壶不撒手。”
“我……”长歌张了张嘴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她默默地喝光醒酒汤,然后随口问道:“尹简不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