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月晖阁。
琉璃灯散发着淡淡的黄色光晕,紫檀书架颜色深沉浓重,融入了夜的寒凉,织锦屏风后,鎏金铜炉里燃着熏香。靠窗的书桌前,景曜端坐着,手中把玩着一把古剑。
他穿一身深蓝软缎常服,墨发高束,几缕飘散在鬓边,眉目如画,墨玉般的眸子光彩摄人,看着面前跪着的男子,淡淡道:“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跪地之人和他视线一触,心中一跳,又极快地垂下头去,“自从您交代之后,我们就一直留心着茹雪姑娘。自从那日‘花魁斗’大赛结束,萧如晦就成了楼外楼的常客,不过他倒是小心,都是偷偷背着傅瑾梅去的。傅尚书和周氏一直忙于托人找关系,搭救傅瑾松,对萧如晦自然是无暇顾及。”
景曜挑眉,放下卷册,抚弄着袖口的一点褶皱,“哦,萧如晦竟如此上心,看来是时候收网了。不过在此之前,不妨再添一把火,先让傅文博和周氏伤心一阵,更加没有心思去关注萧如晦才是。”
说罢,低声嘱咐黑衣人几句,自不必提。
掐指又是十几日。
傅瑾萱正跟着景曜在酒楼用饭,就听旁边的小间传来说话声。
“听说了吗?前段时间因打人入大牢的纨绔子弟傅瑾松,因在牢里跟人起纷争,被活活打死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
“都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平时做人还是要宽容点,否则坏事做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报应到自己儿女身上,这尚书夫人不就是活活的例子么。当初如果不是她逼死那原配夫人,又欺负她留下的女儿,如今又怎么遭这报应。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整日耀武扬威,生生把儿子惯成了个纨绔子弟,真是报应啊。”另一个声音响起,有些喑哑,说完还叹息了一声。
傅瑾萱听完这对话,不觉转头看向景曜,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景曜表哥,这是真的吗?傅瑾松死在牢里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景曜伸手夹了一筷子清拌蟹肉,放到她跟前的小碟子里,方淡淡说道:“确有此事,两天前吧。”
傅瑾萱听完,不禁瞪大了眼睛,“哦?那怎么傅文博没让人来告诉我一声,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傅瑾松名义上的姐姐啊,这种大事,他居然没告诉我一声,还真是奇怪。”
她已在几日前又搬回了将军府,现在的尚书府整日弥漫着悲凉的气息,不是周氏在哭哭啼啼,就是傅文博在暴怒发火,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景曜黑眸微起,片刻后,方说道:“他倒是让人来府上了,不过被我打发走了。那傅瑾松算什么,为何要让你回去祭奠。傅文博夫妻俩肯定怀疑这事是我们做的,他让你回去,不过是想趁此机会,敲打你一下。虽说他心中有愧于你,但是面对儿子的死,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你不回去,不过是被外人说道几句,但那又如何呢,你终究是要嫁到我们将军府的,谁还敢乱嚼舌根子!我自是不会让你回去受任何委屈的。”
傅瑾萱还是第一次听景曜说起要娶她这事,心中不觉有些小鹿乱撞。虽然两人已经很亲密了,但是如今被突然说起亲事,还是有些激动害羞。
她又看了看景曜冷清的面庞,低笑一声,这个表哥还真是表里不一。明明心里是个极细心、极温柔的人,外表却总是冷冰冰的,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那又如何呢?景曜的好,主要她心里清楚明白就好,又何须理会其他不相关的人。
景曜看着傅瑾萱若有所思的脸,又接着说道:“听说茹雪那边进展不错,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热闹啊?不过我倒是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此时也有些想见一见那茹雪了,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语气中带着些调侃。
傅瑾萱当即眼角眉梢都露出笑意,眼波流转,嘟着小嘴说道:“景曜表哥,你这是在笑话我吗?居然不相信我,我早就说了,茹雪就是我手中的一把利剑,只要出鞘,必能一击即中!过两日,就有好戏看了,我已着人去准备了。”
几日后,男装打扮的傅瑾萱和景曜再次来到楼外楼的时候,还未到晚间,自然人不是很多。
老鸨看到两个衣着华贵的人走进来,当即跑上前,热切地说道:“不知两位贵客要找谁?”
景曜用手轻轻地扇了扇脂粉味,不着痕迹地往侧边走了一步,淡淡说道:“不知茹雪姑娘可在?”
老鸨一听此言,手中的团扇,越发扇得起劲,大声说道:“原来两位贵客是想见茹雪啊,那还真是不巧,今日茹雪已经被其他客人点了。倘若两位真的是心仪茹雪,明日可早些过来。”
景曜闻言,一双泛着冷意的黑眸微眯起来。他转头看了傅瑾萱一眼,见她微微点头,直接说道:“既然如此,就为我们准备一个雅间即可,今日就暂且先不见茹雪了。”
老鸨闻言,笑了笑,直接招来一个小厮,让他带路,她又忙着招呼其他人了。
傅瑾萱跟着景曜行至一间屋内,但见瑶窗绣幕,锦褥华裀,雕花屏风后,鎏金铜炉里香气袅袅,极其清雅。
两人在厅中的矮几前刚刚坐下,就听到隔壁传来说话声,仔细一听竟是茹雪!再凝神细听,此时跟茹雪交谈的,不正是萧如晦吗?!
景曜转头看着傅瑾萱,脸上似笑非笑,“这就是你准备的大戏吗?看来要开场了,我可要睁大眼睛才是。”
傅瑾萱面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笑,柳叶眉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笑,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正是他们,今日可是收网的日子,答应了要带你来看热闹的。”
景曜听到她娇俏的声音,只觉耳廓有些痒。他转过头来,刚好与她鼻尖相触,淡淡的兰花香味萦绕在两人之间。她忽然意识到两人离得有些近,竟生出一抹无端的羞涩。
景曜见她颊红目慢,醉酒一般,声音软软的。从未有过波澜的心潮,突然泛起一丝涟漪,他将她抱在怀中,嘴唇咬着她的耳尖,低喃一声:“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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