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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夫人忽然见到楚韵寒眼中似有泪水,心中一慌,急忙问道:“寒哥儿这是怎么了?哭了吗?”

楚韵寒急忙拿手抹了一下眼睛,努力做出一个笑脸,“没有,只是刚刚睡醒,估计是眨眼带出来的吧。”

楚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道:“真是吓坏娘亲了,还以为寒哥儿做了什么噩梦呢。”

楚韵寒勉强一笑,心里想着,确实是个噩梦呢,缠绕了一世的噩梦啊。忽然又想到刚刚的回忆,急忙问道:“娘亲最近是不是经常去花园里散步啊?”

孙嬷嬷在一旁听了,笑着说道:“是啊,眼看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了,这个时候多走动走动,以后好生产。”

楚韵寒微微低头,眼中有寒光闪过,她现在只有三岁,根本不可能去保护楚夫人,而且她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啊。思来想去,只能从源头上将这事给解决了,“娘亲,我前几日在花园里跑着玩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那地面好像不是很平。您眼看就要生了,还是不要去花园逛了吧,每日在咱们院子里逛一逛就行,您说是吗?”

楚夫人闻言一惊,当即问道:“寒哥儿摔到了?我怎么不知,有没有摔痛啊?”

看着楚夫人焦急的脸,楚韵寒越发难受了,母亲是如此温柔善良的一个人,最后却是疾病缠身,不过三十多岁就香消玉殒了。她连忙摇头,低声说道:“娘亲我没事,倒是您,最近一定要当心。”

楚夫人见她如此担忧,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柔声安慰了两句,“寒哥儿莫要担心,娘亲会注意的,以后也不去花园里逛了。”

楚韵寒闻言,总算放下心来,开心地在楚夫人脸上亲了一口。

本以为这样一来,楚夫人就可顺利生下楚韵惜,可惜她忘记了,花枝叶下犹藏刺,人心怎保不怀毒。倘若有人一心想要你死,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枝头梅花片片,一阵风过,颤颤巍巍地从头顶的枝端坠下,流火一般,铺了满地。

楚韵寒正拿着笔在桌前练字,一阵风过,穿过窗子透进清冷的梅香。她抬头看了看枝头的重重梅花,暗香浮动,疏影横斜,心中却无端生出一股惆怅,总觉得有些坐立难安。

为了不胡思乱想,她低下头来,继续练字。过了片刻,她本欲伸手去拿桌上的一盏砚台,却听哐的一声,砚台落地,碎成几片。她看着地上的残墨点点,心中越发惊疑,那股不祥的预感再次袭上心头。

枇杷和樱桃听到屋里的响动,早已跑至跟前。枇杷弯身去处理地上的碎片,樱桃走至近前,低声问道:“少爷,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楚韵寒摇了摇头,想了想,如今让她牵挂的不过是楚夫人,遂说道:“枇杷,樱桃,带我去娘亲的漪澜院,我想娘亲了。”

樱桃闻言点了点头,又去拿了件大红春绸貂皮斗篷,一边给她披上,一边低声道:“我看天色变了,应是要下雪了吧,少爷多穿点,外面寒。”

樱桃抱着楚韵寒刚行至半途,果然有雪花飘落。

楚韵寒抬头,路边的几株梅花树,在雪中越发娇艳。松雪飘寒,岭云吹冻,红破数椒春浅。

三人刚刚走到楚夫人院门前不远处,就见人来人往,一片慌乱。楚韵寒心头一跳,好似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她柔嫩的嘴唇颤抖着,“枇杷,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枇杷闻言已快步上前,抓了个家仆问了几句。

樱桃和楚韵寒刚刚走至门口,就听枇杷说道:“少爷,好像是夫人出事儿了,老爷正让人把别院的稳婆都叫过来呢!”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心中也是一片惊恐。

楚韵寒不觉捏紧了小拳头,眼中有泪花闪烁,心中百转千回,难道过了一世,娘亲和妹妹还是不能逃过这一劫吗?

天色越发灰暗,风雪如剑,吹在身上,好似刀锋割过肌肤,让人觉得骨头发紧。她的心里一片寒凉,仿若寒冬的冰层。

樱桃抱着楚韵寒快步走进漪澜院中,正看到楚承安在门前来回踱步,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脸上满是担忧。

楚韵寒让樱桃将她放在地上,迈动着小短腿走上前,她伸手牵住楚承安的衣角,焦急道:“爹爹,娘亲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楚承安低头看着地上的儿子,明明是个三岁大的孩子,眼神却如此坚毅,面对她的质问,他竟生出一股愧疚,哑声说道:“寒哥儿,是爹爹没用,没有保护好你娘亲。今日午后,你娘亲就说肚子不舒服,原以为只是吃坏了东西,就让人赶紧叫来了刘大夫。没想到把完脉后,刘大夫竟说你娘亲是中了毒,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先把孩子生了,否则就是一尸两命!”

说完这话,他早已是双眼含泪,之前还是一个人拼命地忍着,此时见到了儿子,好似瞬间有了主心骨一般。虽然儿子只有三岁,但是他也不知为何,见到她,却觉得分外安心。

一尸两命?!楚韵寒的脸霎时就白了,原本红润的小脸失去了血色,只觉五脏六腑都好似被人掏出碾碎!她的小嘴张张合合,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纷纷扬扬的雪夹杂着细碎的冰,钻入口中,似乎将她小小的身体那最后的一点热量也带走了。

她明明已经让娘亲不要去花园,本以为会避过一劫,却不曾想反而是害了娘亲和妹妹!难道这一世,无论她如何做,都不能扭转原有的命运轨迹了吗?

楚承安似乎没有看到她突变的脸色,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声音有些哽咽,“刘大夫是那么说的,若是直接用药的话,恐怕生出来的就是死胎。你娘亲听了,死也不愿意服药,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刘大夫没法,只能为你娘亲灌了一剂安胎药,能够压制一些。现在已经把稳婆都叫过来了,正在屋内等着接生。”

那一刻,楚韵寒只觉遍体生寒,无一处是暖的,血管寸寸冻结,比那寒潭中的冰水还冷。她突然意识到她是如此的无力,好似回到了上一世,同样是眼见着家人受苦,被坏人搓摩,她却只能呆呆站着,冷冷看着!她想要对着长天怒吼一声,老天为何如此不公?难道真的是命运吗?老天无论如何都不愿放过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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