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稍稍缓了一下,假装什么也未看到,又继续问道:“神君?你可听到我说的话了?
刚刚真不是有意冒犯,所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凤栖感激不尽。
看神君这修为,定是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吧?难道是我父王的知己好友?”
不对啊,若果真是德高望重的凤王的好友,又怎会对她一个小公主做出这种事情来呢?怎么看都像是调戏啊!难道是不想活了?
看他这般动作,应该是小公主的朋友才是!
真是脑子被驴踢了啊,说的都是什么话!难怪人家不理她!
凤栖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顿,又赶紧斟酌了一下用词,才急忙说道:“神君,刚刚纯属口无遮拦,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你怎么可能是我父王的朋友呢,我真是脑抽,你肯定是我的朋友吧?只是不知到底是哪位呢?”
身后之人依旧未作声,只是摩挲地手指忽而停住了,好似用鼻音发出一个淡淡的“哦”字,分明是疑惑语气。
凤栖只能继续解释道:“且不说我的朋友太多,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前段时间我又失忆了,能记起来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倘若真认不出你来,也在情理之中,神君也莫要生气啊。”
话音落,原本捏住她下巴的大手瞬间松开了,转而握住她的双臂,将她转过身来,声音里满是惊奇,“你失忆了?!”
凤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貌,没想到竟是个长相俊美的公子!
男人身穿淡绿色长袍,一头石青色的长发被一根精雕细琢的木簪挽起,此时正站在她面前,只觉长发婉转,修眉凤目,眼尾似挑非挑,说不出的邪魅惑人!
虽不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但看这模样,想来也得有几万岁了,小公主怎么会有这么高龄的一位朋友呢?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凤栖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才缓缓开口,说道:“我确实失忆了,以前的人和事都记不起来了,不知神君是?”
男人眯起狭长的眸子,似是思索了好大一会儿,忽而伸出一只手,向她的脖子抓去。
凤栖见他二话不说,就朝自己的脖子袭来,虽然没有任何杀气,但还是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她站定以后,眼神有些警惕地看着男人,小心问道:“神君这是何意?为何突然袭击我?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惹神君不高兴了?”
男人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她防备的样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脸上带着稍许尴尬。
他慢慢地收回手,轻轻按揉着太阳穴,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我并非要袭击你,只是想看一看你脖子上的项链。”
项链?
凤栖闻言,脸上更加迷茫,实在搞不懂,面前这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总是做一些让人不解的动作?为何突然要看我的项链?
难道是觉得我的项链太美?这也不对啊,他一个大男人研究什么项链啊,也太女气了吧!
而且看他这样貌,也不像是那种会关心女生饰品的人啊,难道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是一瞬间,凤栖心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一手摸着项链,一边不解地问道:“神君为何突然要看我的项链?可是有什么缘故?”
男人气定神闲的看着她,唇边缓缓绽开一抹笑意,嗓音慵懒,“你不是总问我是何人吗?我便是送你那条项链的人!”
凤栖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我的项链是他送的?
她从醒来之后,便发现了这条特殊的项链,但因为什么都记不得了,自然也不知是谁送给小公主的。
凤栖经常摸着项链发呆,尤其是上面挂着的血红色骨哨,总是令她想入非非。
她亦曾无数次想过,这条项链到底是谁送的?只是做梦也没想到,竟是面前这个男人!
他到底是谁?跟小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会送她一条项链?
凤栖摸着那骨哨,心情有些复杂,看男人的表情,是极认真的,应该不是撒谎。
可为何她的心里总徘徊着一个声音,有好似那血哨在轻喊,这一定不是眼前之人的私有物,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莫名生出的一个念头。
凤栖手里摩挲着骨哨,眉头微皱,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说,这只骨哨是你送的?”
男人顺着凤栖的手看向那只骨哨,眼底暗光一闪而逝,忽而弯下腰,靠近她。
修长的指尖捏住了她的脖颈间的另一只,“不,我说的不是你手里的血红骨哨,而是这只翠色碧箫。”
他的嗓音醇厚,若丝绒滑过,说话间的气息在她颈项间浮动,痒痒的。
凤栖身子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些,挣脱他的手,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听到他说的话,才放松下来,嘴角勉强勾出一丝笑,还带着点尴尬,“啊,原来是这只翠色碧箫啊。”
凤栖摸着旁边的翠色碧箫,笑得粲然如花,“这只碧箫很漂亮,之前我便想过,到底是谁送给我的,没成想竟是神君你,敢问神君名号?以后自是不敢再忘了。”
男人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却并未揭穿,只是浅浅一笑,说道:“我是神树芑。”
沉沉的嗓音伴着低笑在她耳边撩动,凤栖的小身板抖了一下。
神树芑?难道他便是东始山那修成人形的神树芑?
他为何要送给小公主一个碧箫呢?总觉得其中有什么故事。
凤栖当即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眼里满是惊奇,小声说道:“啊,原来竟是大名鼎鼎的神树芑啊,之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把你当成了普通的小树妖。”
神树芑极轻缓地摇了摇头,语调慵懒浅淡,“公主都说了,你已经失忆了,忘记所有前尘往事。
记不起我,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不知,公主为何会失忆?”
为何会失忆?自然是穿越的缘故,怕人认出小公主是个冒牌货!
除了假装失忆,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凤栖面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只能搪塞道:“神君应该听说过吧,之前我为了退亲,曾离家出走过。
那次在外面受了重伤,回来之后便一直长睡不起,在床上足足躺了一百多年。
醒来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也许是受伤过重,伤了脑子。
也许是之前的记忆过于痛苦,为了保护身体,潜意识便忘记了一切吧。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确实记不太清了。”
神树芑眸子眯着,一脸的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既是如此,便不要再提以前了吧,免得勾起公主的伤心事。
此次来丹穴山,一来是为凤王祝寿,二来是想跟公主叙叙旧,要不对弈一盘儿?”
对弈一盘?他居然还会下棋?!
凤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神树芑见她这般反应,似乎已猜出她心中所想,笑着说道:“想来公主也记不得了,这棋还是公主亲手教的。公主失忆了,该不会连如何下棋都忘了吧?”
凤栖闻言,心中更加惊讶了,难不成小公主还会下棋?!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吧!
可看他模样,完全不像是在撒谎!
凤栖心里怀疑,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但面上却极力做出淡定的模样,摇了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没忘,没忘,神君放心。
神君千里迢迢来找我叙旧,自然要陪神君对弈一局,走,咱们去栖霞殿。
我之前酿了几坛梅花酒,眼看着父王生辰宴将至,昨天刚刚从土里挖出来,神君若是不嫌弃,可以尝上一杯。”
说罢,当先转身朝栖霞殿走去。
神树芑看到假装淡定她的模样,还以为是失忆的缘故,便没有多想。
只跟着她往前走去,清越的嗓音浅浅响起来,“看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这下可以一饱口福了。”
“是啊,神君你就是个有福的,不过神君,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公主,请说。”
“神君,你当初为何要送我一个碧箫?”
“公主果真什么都忘了,当初可不是我送的,是公主你费劲千辛万苦求来的。”
“什么?是我亲自上门求来的?”
“没错。”
“额,那神君可知,我为何要求取这只碧箫?”
“你当时说,是为了收服神兽駮,需要我的两滴血。可我见公主与我甚是有缘,便送了一根手指给你。”
“手、手、手指?你是说,这个碧箫是你的手指?!”
“没错,正是,你难道没发现么,我的左手没有尾指。”
“神君,您的大恩大德,凤栖没齿难忘!以后若是有什么能用的到我的地方,神君尽管开口。”
“嗯,这次来找你弈棋,不就是用得着公主了么,哈哈……”
“不过是教了几下如何下棋,神君便以手指相赠,凤栖实在是受之有愧。
以后咱们也算是至交好友了,神君若是有难,凤栖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公主真是严重了。”
……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栖霞殿走去。
这局棋,从上午到了下午,又从下午到了晚间,神树芑才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
凤栖躺在床上,喃喃自语,“还有两天便是父王的生辰宴了,希望不要再出什么意外才是。”
可不知是她乌鸦嘴,还是凡事已经注定,意外总是不期而遇。
凤栖刚朦胧睡去,枕头旁边的乾坤宝镜却爆发出无尽的光芒。
她恍恍惚惚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砸吧一下嘴,“嗯,小黑,别闹了,赶紧睡吧,今天不修炼。”
说罢,乾坤宝镜上的光芒却更盛了,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金光过后,床上已空无一人,只有枕边的宝镜安静地放在那里。
凤栖感觉睡得正香,忽而一阵冷风袭来,忍不住抖了一下。
眼睛还未睁开,心里已经好奇上了,我不是在被子里吗?怎么会有凉风吹在脸上?难道幻雪忘记关窗户了?
她感觉不对,“唰”地睁开眼睛,人瞬间便凌乱了。
这是哪里?
瑶窗绣幕,锦褥华裀,极其清雅,却不是她的闺房!
夜凉如水,月光透过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织锦屏风后,青釉莲花形香炉里香气袅袅。
凤栖从床上坐起,赤着脚踩在团花织锦地毯上,慢慢地走到窗边。
有凉风从窗户吹进来,拂在脸上,淡淡的痒。
她伸头往下一看,人更是呆愣不已。
这里是哪儿?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