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周围种满了芍药花,入目所及之处,全是铺天盖地的芍药花,灼灼其华,似雪非雪,似烟非烟。
芍药花?
凤栖看着满目的芍药花,云蒸霞蔚般惹人眼,脑子里隐约冒出一个想法,难道这里是宝镜中的幻境?
虽说她曾在中秋夜的时候来过一次幻境,但只是在下面转了转,根本从未来过这个小楼!
凤栖隐约想起,上次来的时候,在芍药花深处灯火渺渺,确实有一个小楼。
朱红檐角翻飞作舞,琉璃瓦,难道自己如今所在之处,便是那个仙宫一般的小楼?
上次进来,是因为冷血的缘故,那么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他有什么事情?
凤栖思及此,急忙在屋里转了一圈,口里唤着冷血的名字,却未发现任何影子,也没有任何回应。
不过,这个秀色天香的闺房,为何看上去会有种熟悉感?
凤栖可以确定的是,她之前并未看到过这样的闺房,那这透骨的熟悉感难道是来自小公主?
她曾经在这种地方住过吗?
凤栖脑子里满是问号,心里着急,便跑了出去。
走出屋门才发现,她所在的这间屋子,竟是在小楼的最高层!
她一边四处转悠,一边胡乱地喊着。
“冷血!冷血!你给我出来!是不是你把我弄到这里的?”
凤栖将正殿逛了一遍,朱漆凭栏,金玉点缀,极尽奢华。
她忍不住咂咂嘴,看来建这小楼的人,定是个厉害人物。
只可惜,这里并没有看到冷血的影子。
“冷血少侠?冷血!你个兔崽子!一定是你把我弄过来的!”
凤栖又绕到了侧殿,簋式鎏金双龙戏珠铜香炉里燃着清香,轻纱浮动,白玉凭栏,极是雅致。
可惜找遍了边边角角,依然没有看到冷血。
“既然把我弄过来了,为何又不现身?玩什么捉迷藏呢!”
凤栖走到厅堂的时候,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这个冷血,若是被她捉到了,定要剥皮抽筋!
厅堂十分宽敞,与她住的顶层一样,十分清幽。
“本公主心情越来越不好了,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把你这小楼给烧了啊!”
凤栖从厅堂又绕到了书房,感觉心口窝了一把火,蹭蹭蹭地往外冒。
站在书房门口,又叫了一声,说了一句威胁的话,可依旧不见有人回应。
她开始有些怀疑了,难道不是冷血把她弄到这里的?否则为何迟迟不现身?
凤栖信步迈了进去,只觉这书房布置得极为别致。
有贮书处,有设鼎处,有安置笔砚处,或供花设瓶,点缀着奇花异草。
有一株样子极为奇特,摆在书桌上的花盆里,红色的茎秆,绿色的叶子,一看便是神草,通体发绿光,幽香阵阵。
难怪刚刚走进来的时候,感觉这书房的香气与众不同。
凤栖走到那神草跟前,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一下,谁知屋里立刻便响起了一声尖利的叫声。
那穿破屋顶的叫声突然响起,把她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这是什么鬼?是这玩意叫的吗?难道是已经有了神智?
凤栖看着面前轻摆的神草,好似在伸懒腰一般,面上有些惊疑不定,小心问道:“刚刚是你叫的?”
那神草又甩了甩叶子,摇了摇花絮,“不是老夫,还能是谁!你到底是从何处来的小妖,竟如此胆大妄为,敢扰老夫睡觉,我看你是不想……”
说到这里,话戛然而止。
凤栖心中更加不解,原来这神草不但有了神智,还是个年龄颇大的古董级神草啊。
可他为何话说了一半,便停下来了?
原本还在左摇右摆的神草,突然便直挺挺地立了起来,好似被什么吓到一般。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是在问我吗?
凤栖不解地眨眨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是在问我吗?可是,你在问别人的姓名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啊?”
神草听了她的话,又静默了起来,似乎在考虑她话的可信度。
凤栖嘴角轻勾,眼底精光一闪,哼,不过是一株未化形的小破草,还敢在本公主面前叫嚣!
神草的叶子又晃了晃,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幽幽说道:“老夫乃是大名鼎鼎的鬼草。”
鬼草?
传闻牛首山中生长着一种草,名曰鬼草,长着红色的茎干,叶子像葵菜叶,开的花像禾苗吐穗时的花絮,服食它就能使人无忧无虑。
那不就是无忧草?是个大宝贝啊!
凤栖眼睛一亮,又凑上前去,围着那花盆看了一圈,笑着问道:“你是鬼草?就是那个吃了之后,能使人无忧无虑的鬼草?”
吃、吃了?
鬼草听了她的话,叶子抖得有些厉害,却仍在假装坚强,“谁、谁告诉你的!”
这话说的,明显底气不足,红色的茎秆已经红得快要渗出血来了。
见凤栖不说话,真是抿着唇,笑得不怀好意,又气势汹汹地补充了一句。
“你这丫头,看着年纪不大,鬼点子倒是多,没想到心肠这么狠毒!”
凤栖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叫骂声,心里却无半点生气,只笑嘻嘻地伸出指头,又在鬼草上戳了戳。
“是啊,你可能是初次见我,还不太了解我。其实啊,我比看上去的更加狠毒。
我不但要吃了你,还有一百种吃法,怎么样?要不要了解一下?
鬼草饺子、凉拌鬼草、鬼草包子、蒸鬼草、炸鬼草、煮鬼草。
是不是听上去还不错?哎,要先试哪一种好呢?”
小样的,一株小破草,仗着年纪大,就想倚老卖老?门都没有!
鬼草听完她的话,早就吓得把叶子都卷起来了,原本张牙舞爪的样子,不翼而飞。
“小、小丫头,有话好好说,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多伤和气啊。”
现在想起来要和气了,刚刚是谁在那里大吼大叫的?
凤栖也不想跟他计较,她还急着找人呢,遂摆了摆手,十分宽容地说道:“本公主是那么善解人意,自然不会跟你一般见识。
我且问你,你见到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了吗?”
话音落,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这个书房的主人是谁?他为何把我弄到这里?
按理说,你活了那么大的岁数,总应该见过这间书房的主人吧?
不,你既长在这里,他应该也算是你的主人吧?
快说,你主子到底去哪里了?为何把我弄到这里,他人却不见了?”
鬼草被她一连串的问题整懵了,叶子耷拉着,似乎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凤栖嘴角一勾,冷笑一声,“看来你是打算试一试本公主的新菜品啊,嗯,凉拌鬼草应该不错。
先把鬼草放进滚烫的开水里淖一下,在揉一揉,拌一拌,味道着实不错。”
鬼草吓得叶子紧紧地团在一处,整个茎秆都在颤,恨不能抱着花盆一起跑。
他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缠着声音说道:“老夫若是告诉你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尤其是日后,你若是见到主子了,千万别告诉他,是老夫说的。
老夫活到三万岁,着实不易,可不想早早地便夭折,晚节不保。
其实,跟你相比,主子也挺吓人的,只是比你稍微好那么一丢丢。
主子只喜欢芍药,把那些个花枝招展的芍药精当成宝贝,可对我们这些仙草仙树却是弃如敝履。
他若是知道,老夫跟你说这些,肯定会把老夫连根拔起的。”
难道他说的是冷血?果然人如其名啊。
凤栖心中啧啧两声,颇有些同情地看着他,“鬼草老兄,要不你还是换个主人吧,我看你这日子过得水深火热啊。
长得不好看就算了,还不会争宠,就你这样,早晚会死在那些个小妖精手里的。”
鬼草闻言,“嗷”一声便放声大哭了起来,那叫一个悲伤逆流成河。
凤栖见他茎秆乱颤,枝叶乱抖,着实有些可怜,心里还生出一丝愧疚。
哎,我刚刚是不是凶了点?早知道他活得这般艰辛,便不吓他了。
人家好歹也是活了三万岁的老爷爷,尊老爱幼什么的,还是要的。
思及此,凤栖摸了摸鼻尖,声音放轻柔了些,“鬼草老兄啊,你不要再伤心了,我不过就是跟你打听个人,又不是要把你吃了。
就算你主子再厉害,也不能知道咱俩说了什么吧?
就算他知道了,又怎样?是他把我弄过来的,那么不负责任,我还不能打听一下他的去处吗?
我若是找不到他,怎么出去?困死在这里吗?
怎么看,都是你主子的错,他就算长了一千张嘴,也说不赢我的。
所以说啊,你就放心好了,你这是站在了正义的一方,本公主跟你保证,定会护着你的。”
鬼草听了她的话,心情总算好了些,又伸出一根叶子,好似擦眼泪一般,上下晃了晃。
还没擦两下,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来了一句,“你刚刚说,你是公主?”
凤栖对他的态度已经好了许多,非常自然地回道:“是啊,我就是凤族的公主啊,怎么了?难不成你还认识我?”
鬼草的叶子忽然便停止不动了,眼泪也不擦了,甚至连个声音也没了。
看他这反应,分明是知道些什么!
凤栖心中越发疑惑,伸手戳了他一下,“怎么了?走神了?是不是第一次见到公主,心里很是激动啊?”
鬼草被她碰了一下,才恍然回神,声音变得有些怪异,“刚刚见你第一眼时,便觉得有些面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听到他激动的声音,凤栖心里更激动,没想到小公主的名气这么大,连个小破草都知道!
她又凑近一些,好奇地问道:“你见过我?在哪里见的?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啊?”
鬼草伸出一根碧绿的叶子,颤颤巍巍地朝对面的墙壁指了指,“你看那里,画上那仙子不就是你吗?”
凤栖闻言,满脸的不可置信,心里不由砰砰地跳。
她急忙转过头,果然对面墙壁上挂了一幅画,待看清画上的内容,双目不由瞠大。
鬼草似乎生怕她不相信,还在一旁不停地唠叨着,“老夫虽说都活三万多年了,但绝对没有老眼昏花。
老夫天天对着那幅画,不知看了多少遍,怎么可能会看错呢!
你仔细看看,那鼻子,那眉毛,那嘴巴,尤其是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睛,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我没有骗你吧?刚刚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熟悉的很,只是被你惊吓一番,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小丫头,你自己说说看,画上那女子是不是跟你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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