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熔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忽而大笑起来,“那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选择!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给我带来多少痛苦?!
没有!从来没有!你就不要掩饰了,你就是是自私!你就是想拉一个人跟你一起下地狱!”
说罢,对着外面大吼一声,“枭潮,请她赶紧离开!我不想见到她!”
枭潮闻声,战战兢兢的走进来,对着蛊婧绫小心说道:“娘娘,天色不早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等主子好些了,再去看您。”
蛊婧绫眼里划过一道亮色水痕,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帘帐,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刚到大殿门口,忽又顿住了脚步,从衣袖里翻出一个碧玉小瓶,直接丢给了枭潮,“拿着,每日按时给他服用。”
刚走了一步,又补充道,“不早说是我给你。”
说罢,再也没有回头,径直走了。
枭落走过来,站在枭潮身边,眉头紧锁,“其实娘娘挺担心主子的,为何两人的关系就不能缓和一下呢?
毕竟是母子,总是这么针锋相对的,两个人都很痛苦吧?”
枭潮将碧玉瓶握在手里,轻轻摩挲,低低叹息一声,“哎,咱们没有身处主子的处境,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可能感同身受。
或许有一天,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关系会慢慢变好的吧。如今也不敢多想,只希望主子的伤,赶紧好起来。
不是说还要去参加青丘的新婚宴么?到时候不知会发生什么呢!还好,还有一百年,可以慢慢恢复。”
说罢,两人站在一处,看着高处的月亮,一同叹息起来。
丹穴山,蛊影阁。
蛊婧绫刚走到大殿门口,就看到那里站了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她身形一怔,眼底暗光飞闪。
瞬间便恢复了平淡的面容,朝那人走了过去,两人并肩站在那里,中间隔了些距离。
“王上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凤聃转头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你去看小九了?”
蛊婧绫身形一僵,眼底有一丝微乱,却竭力镇定道:“王上怎么知道?”
凤聃转过头,看向头顶的月亮,声音有些飘远,“婧绫,你嫁到丹穴山有好几万年了吧,三个孩子也都大了。
就算当初只是为了你们家族才嫁过来的,可我们终究是夫妻一场,在一起那么些年,我又怎会看不出你的心情。
你向来不问世事,除了小九的事能让你动容,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你会关心。”
蛊婧绫将手缩在衣袖里,死死攥紧,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寒,“我为什么如此在意熔儿,王上难道不知吗?”
凤聃眉头皱起,幽幽叹息一声,“我就知道,你一直因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自知理亏,所以,即便一直以来,你对我不冷不淡的,也从来不跟你计较。
当年,你生小九的时候,我在北荒,没有赶回来,没有看着小九出生,这也是我的一大遗憾。
我的孩子虽然很多,但每一个都是看着他们出生的,即便是远在千里之外,也会赶回来,唯独错过了小九。
当初我真没想到你会早产,否则我定会赶回来的。现在说这话,好像是在找借口,所以我很少提这事。
可是婧绫,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以后还会在一起更久,有些事过去了,便让它过去吧。”
凤聃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又继续说道:“难道一直这样耿耿于怀,你心里就会开心吗?小九就会开心吗?
既然大家都不开心,为什么不干脆忘记呢?为什么不让自己活得快乐点儿?为什么要彼此折磨呢?”
蛊婧绫心尖一酸,鼻尖一热,眼里有泪花闪烁,可却在笑着,“快乐?快乐!我又何曾不想快乐地活着,可是我做不到啊,一切都晚了!
即便我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过去了,我注定要活在痛苦之中,什么也改变不了!”
凤聃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幽幽叹息一声,“你若一直抓着过去不放,又怎么会活得快乐呢?除非你真的放下心结,否则你永远都不会开心。”
蛊婧绫一手捂住眼皮,头抬着,声音有些萧索,“王上,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放下心结?我又何曾不想,可是不可能了,什么都不可能了。
一步错,步步错,我再也回不了头了,只能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
凤聃浓眉紧皱,似乎没有听明白她的话,他也理解不了她的心。以前不理解,现在更不理解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两人确实渐行渐远了,不知何时起。他们甚至连话都说不到一起了。
凤聃并没有再开口,只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幽幽叹息几声,“婧绫,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活得快乐一些。
凡事看开些,当年确实是我做的不好,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尽办法弥补,可你却从不让我走进你的心里。
我能做的,便是看着你痛苦挣扎,心里也不好受。我只是想让你放过以前,也放过你自己。”
蛊婧绫捂着眼皮,低声呜咽,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才把手拿了下来,淡声说道:“天色不早了,王上早些休息吧,我让人帮你把床铺好。”
说罢,转身走进了侧殿,再也没有回头。
凤聃看着她落寞的身形,微微出神。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年小九出生的时候,他赶了回来,是不是结果会不同?
当年两人成亲,虽说不上蜜里调油,也算是相敬如宾,可如今她变得如此冷漠,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吗?
凤聃始终想不明白,就因为那件事,她至于记恨这么些年吗?至于跟他分道扬镳、冷漠以对吗?总觉得其中似乎还掺杂着什么,却又想不明白。
他抬头看向北方,恍惚想起了凤熔出生的那一年。
那时,他还在北荒,发生了一件大事,将他彻底拌住了,以至于无暇他顾,连家书都没来得及看。
思及往事,只觉不堪回首,他看着那月亮,喃喃自语道:“北荒啊。”
声音飘散在微凉的夜风里,他转身朝主殿走去,身形落寞。
月色溶溶,树影沙沙,不知照亮了谁的梦,又不知谁将一夜无眠。
北荒,成都载天山。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步履匆匆地走进大殿,对着上首端坐的威严男人说道:“王上,陆吾神君来了。”
凤擎手中的书卷轻轻放到桌上,抬起头来,眉头紧蹙,眼底漆黑一片,声音低沉,满含威严,“你说谁来了?”
黑衣男子微微低头,又恭敬地说了一遍,“是陆吾神君。”
凤擎眼中流光一闪,摆了摆手,“我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黑衣男子点头应是,倒退着走了出去。
陆吾走进大殿内,看到上首之人,眼底寒光一闪,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来此,只是想问凤王一个问题。”
凤擎右手一招,徐徐说道:“陆吾神君,好久不见,不坐下说话吗?”
陆吾好似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一身玉白锦袍,笔挺地站在那里,虽看着通身温润如玉,说出的话却好似裹挟着风雪,冷的冻人。
“不了,我只是想问凤王一个问题,问完便走,实在不想多留一刻。
凤王,可还记得当年的承诺?为何一万年都相安无事的过去了,如今却又要掀起波澜?”
凤擎右手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喃喃说道:“当年的承诺?神君是指?”
陆吾眼底寒光一闪,嘴角轻勾,嘲讽道:“看来凤王果真是贵人多忘事,所以今日我才特来此地,提醒一下你。
凤王可还记得一万多年前你说过的话?绝不允许任何人去找小栖的麻烦!当时的誓言言犹在耳,可如今,你却出尔反尔!
你作为神之凤族的王,如此违背誓言,就不怕遭天谴么?!你怎么对得起……”
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那个名字,“算了,我曾答应过的,再不会在你面前提她的名字!因为你不配!”
凤擎闻言,右手直接拍在了桌面上,眼底的惊慌一闪而逝,“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清楚!难道神之凤族有人去找栖栖的麻烦了?!”
陆吾轻叱一声,嘴角带一抹嘲讽,“明人不说暗话,凤王还是不要在我面前装了!
难道你的宝贝女儿跑去丹穴山,你会不知道?”
凤擎手背青筋暴起,厉声问道:“你说什么?她们几个去丹穴山了?到底是谁?婉思吗?”
陆吾衣袖一挥,脸上神色越发冷凝,“看吧,你明明知道,却还在假装!没错,就是凤婉思,她居然跑到丹穴山,还想杀了小栖!
若不是怕引起两族纷争,我早就让她有去无回了!就算她是神之凤族的公主又如何!但凡敢伤小栖一根寒毛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凤擎闻言,手下的桌子忽而碎裂,发出震天的响声,“孽障!我早就告诉过她们,也警告过她们,绝对不准踏进丹穴山!更不准伤害栖栖!
没想到,她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种事!这次我绝不会轻饶!”
陆吾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嘴角不觉勾起,却明显带着嘲讽,“凤王这话最好是真的,而不是在敷衍我!
几万年前,凤王好像也是这般说的,可如今过了那么些年,成效好似并不明显!凤婉思依然那么狠毒!可见她丝毫没有悔改之心!
她伤了小栖一次,我放过了她,如今她胆敢伤小栖第二次,我只能亲自前来,提醒一下凤王。
俗话说,事不过三,若是还有第三次,到时候,不管是凤王你也好,是天帝也好,亦或者西王母娘娘出面,我都不会手下留情了!
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说这句话,我提醒凤王一句,管好你的宝贝女儿,否则哪天她是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说罢,衣袖一拂,转身大步离开。
凤擎见他转头便走,手臂伸出,想要叫住他,却还是慢慢地垂了下来。
他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好似被抽走了一缕神魂,瞬间老了几百岁,一手盖在眼睛上,低低自语道:“栖栖她过得可还好?”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终究没人回答他的话,过了一会儿,对着大殿外喊了一声。
“无泽,进来!”
黑衣男人听到一声厉喝,急忙走了进来,看到碎成粉末的桌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心说道:“王上。”
凤擎不知从何处抓了一只翠玉物件,直接丢了过去,怒火中烧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不向我禀告?”
无泽跪在地上,被周身强大的神力波动压制着,身体不受控制地抖抖索索,有种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痛苦地捂着脖子,脑袋磕在地上,断断续续道:“王上,您息怒,听、听我说……”
凤擎见他满面通红,痛不欲生的模样,大手一挥,将他周身的强力压制的波动撤去,冷声道:“如此重要的事,你竟然隐瞒不报,本王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你作为王族的总管,不要告诉本王你根本不知道这事,休想轻易搪塞过去!今日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本王定要把你挫骨扬灰!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栖栖的身上!看来我当年对你们说的话,你们都当成耳旁风了!”
无泽终于恢复正常呼吸,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听到他的话,身体再次贴向地面,额头触地,恭敬回道:“王上,属下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是有意隐瞒不报,只是……”
说到这里,有些犹犹豫豫。
凤擎看了他一眼,冷叱一声,“到现在你还想隐瞒,本王看你是真不想活了!你这总管也做到头了!
说!到底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隐瞒本王!还不快说,在等本王动手吗?!”
无泽身体颤抖的厉害,正要开口,背后忽而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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