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婉兮被他这么一怼,一时之间愣住了,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过了片刻,她嘴角勉强勾起一丝笑,说道:“三师叔,大家同门一场,好歹有些情谊,说话用不着这么绝吧?”
陆吾眼底冷寒一闪即逝,“同门情谊?你可知我此生最恨的人是谁?就是你们神之凤族的人!所有人!
以后休要在我面前提什么同门情谊!当年若不是你们几个去了师门,又怎会有之后的祸端?又怎会把小栖逼成那般模样?又怎会害得我和小栖生生分开!
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若你还不想死,以后见了我,最好当做没看见,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凤婉兮被他的话吓到,周身更是被那股突然暴射而出的神力波动笼罩,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她的嘴角慢慢有血丝浸出,五脏六腑都好似被架在火架上炙烤着,疼痛难忍,却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没有让自己倒下。
陆吾看到她嘴角鲜红的血迹,才将溢出的神力收回,冷声道:“看在大师兄的面子上,这次便不再跟你计较,以后我和小栖的事情,你们最好不要插手。
还有,回去告诉你妹妹,他若是再敢伤小栖一根寒毛,我便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凤婉兮站直身体,将嘴角的血迹慢慢擦去,看着那人决绝的面容,黑沉的眸子里乍然闪过了光,缓缓说道:“三师叔,你当真一点师门情谊都不念吗?”
凤婉兮见他没说话,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三妹有错在先,当年更是做错了事,害苦了你和少主,可那毕竟是几万年前的事了。
神君不是如此记仇之人,又为何一直抓住不放?三妹,不管怎么说,也是在你门下,算是你的徒弟,你当真一点情谊也不念吗?”
陆吾突然冷笑一声,眼底好似有碎冰凝结,“我想你弄错了两件事,第一,我并非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
虽说当时我很生气,恨不能亲手杀了凤婉思,可我终究没有下手,不过是看在师父和大师兄的面子上,算是给了你们脸面,那事便了了。
可今次生气,可不是因为当年之事,难道你的好妹妹没跟你说她又做了什么事吗?
这么多年相安无事,我也就睁一只眼闭只眼,可没想到她竟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对小栖再次下死手!
呵,当年你父王和母后口口声声说会好好让她反省,结果呢?反省了三万年,就是如今这德性?还不是蛇蝎心肠!一点没变!
我说了,当年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可她竟然敢在烦,当真以为我不敢杀她么?你最好告诉她,绝对没有第三次!
还有第二点,凤婉思可从来不是我的徒弟!我陆吾此生从未收过一个徒弟,更何况是如此心肠歹毒之人!
当年凤婉思甘愿以洒扫奴婢的身份留下,那是她自甘堕落,他人无关,更不是我门下之人,希望你永远记住!切勿在我面前提起这事!”
说罢,衣袖一挥,已不见了人影。
玉壶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刚才因为陆吾的神力威压,早已跌倒在地。
此时陆吾离去,她才挣扎着站起身,走到凤婉兮身边,低声道:“长公主,你没事吧?”
凤婉兮眼底弥漫着淡淡忧伤,如玉的脸遍布担心,喃喃说道:“看来二妹没有赶上,三妹定然对那小公主出手了!否则三师叔也不会如此怒火中烧!
当时在雪山上求学的时候,门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三师叔的眼里永远只有那一人。
他的笑,他的忧,他的怒,永远只因为那一人,能让他为之动容的,也唯有那一人。
可惜啊,三妹却看不透,总是做傻事,一次又一次惹怒三师叔,最后被逐出雪山,连个洒扫的丫鬟都做不成!
三妹向来心高气傲,又怎能受得了如此委屈,并愈发变本加厉,最后才落得那般下场!
本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已经有所悔改,可没想到,还还是死性不改,又去招惹是非!
难怪她不敢回来,跑去外祖母那里,看来她还不是很傻,还知道找个地方避风头。
她若是此时回来,即便母后为她求情,父王这次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玉壶眼底闪过惊疑,竟未想到其中还藏着这么些事儿,当即说道:“那公主,咱们现在怎么办?”
凤婉兮抬头朝不远处的大殿看了一眼,眼神讳莫如深,“走,去君德殿。”
玉壶心下不解,问道:“长公主,您这是要去找王上?可陆吾神君刚刚见过王上,想必王上已经知道了三公主做的事,定然在气头上。
您现在过去,不是找晦气么?万一王上迁怒于你,该怎么办啊?要不咱们等明天再去?”
凤婉兮一边走,一边轻轻摇了摇头,“不,必须现在去,正是因为父王在气头上,想必母后已经过去了。
这几万年来,眼看着父王和母后的关系稍稍有些缓解,不能再因为三妹的事,让他们再生嫌隙!”
玉壶闻言,心中越发不解,皱眉问道:“长公主,奴婢有一事不解,您怎么知道王后在王上那里啊?”
凤婉兮脚步一顿,又继续朝前走去,“玉壶,你怎么最近变傻了?陆吾神君去找父王这事,连咱们琉璃宫都知道了,母后那里又怎会不知?
二妹和三妹去了外祖母那里,就算三妹大大咧咧想不起来,二妹也会给母后递消息的,估计早把三妹做的蠢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母后了。
母后知道了三妹做的事情,又听说陆吾神君来找父王,她能猜不出为什么吗?母后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啊。
你以为,以父王的脾气,若是知道三妹干的好事,会无动于衷吗?定会重重严惩!
而母后向来宠溺三妹,什么事都纵容她,又怎会看着父王处罚三妹呢?
所以啊,母后现在怕是已经在君德殿了,两人定然已经吵起来了。
哎,我是长女,如今出了这事儿,我不出来劝说,谁出来呢?总不能看着父王和母后的关系继续恶劣下去!”
玉壶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点头说道:“长公主说的是,只是难为长公主了。”
凤婉兮苦涩一笑,并未搭话,只朝前继续走去,步履匆匆。
成都载天山,君德殿。
龙馨儿坐在地上垂泪,哭得泪眼婆娑,撕心裂肺,缓缓说道:“如果当初我没有一意孤行嫁给你,是不是我们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光景?
如果当初你父王和族人没有强烈反对,是不是你根本不会娶我?”
凤擎抬头看着窗户外的圆月,沉思良久,缓缓开口,吐出一个字,“是。”
一个“是”字,却掷地有声,好似一把重斧砍在了龙馨儿的心上。
龙馨儿涕泪横流,趴在地上呜呜咽咽,却又笑着说道:“你果真从未爱过我,在你的心里始终只有那一人!
当初嫁给你的时候,我心里还存有一份幻想,只要我们在一起,我想着终有一天,你肯定会把她忘记的,然后我便可以取而代之。
可如今才发现,那时的我是如此的幼稚又可笑。我也曾想过要放手,给你一份自由,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可是随着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我便越不舍得放手,付出的越多,便越是不容易放手,想来便是这样吧。
慢慢地,那种想法就成了一种执念,死死地束缚着我。我想,即使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占据着你的人,这样对我才公平。
如今想想,这么些年,我都做了什么?真是愚蠢至极!你一直把我当做看不到摸不着的空气,就像活死人一般,痛苦至极!
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真的够了,再也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想这样熬下去。
我答应你,以后,就像成亲之初,你说的,我们各过各的,互不打扰,各自安好吧。只不过,我有条件。”
凤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好似放松了下来,徐徐说道:“什么条件?”
龙馨儿慢慢站起身,将眼中的泪水擦去,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西王母的女儿。
她看着凤擎的背影,眼中有什么东西散了,消失了,再无一丝留恋。
龙馨儿闭了闭眼,“放过婉思,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虽说这话几万年前我也说活,可这次是认真的,等听她回来,我自会劝她,再不会让她做傻事。
这次的事情,你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吧,这就是我的条件。我是她的母后,我没法看着她遭受痛苦。”
凤擎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好,我答应你。”
两人刚刚说完话,大殿外传来无泽的声音,“王上,王后,长公主来了。”
凤擎与龙馨儿互视一眼,便匆匆错过目光。
“让她进来吧。”
凤婉兮走进大殿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被拍得粉碎的桌子,心中哀叹一声,看来父王是真的很生气啊。
也是,他一向视那人如珠似玉,眼珠子一般小心疼爱着,虽说远隔千里,也从不见面,可是她知道,在父王的心里,那人的地位无可替代。
神之凤族的凤凰织百年可得一丈五彩霞,绣千年可得一树牡丹花,一件五彩霞织就的凤衣需上万年!
父王让人操持了上万年,耗费无数心血,不过是为了给那人送一件凤衣。由此可见,他对那人的宠溺和疼爱。
她们姐弟几个,终究是不及万一的。
凤婉兮心中百转千回,想到过往,心头一痛,却还是佯装无事,淡笑着向前行礼,“父王,母后。”
凤擎深深看她一眼,眉头微皱,目光晦涩难辨,“兮儿,你怎么来了?”
凤婉兮走到龙馨儿身旁,挽住她的手臂,低声回道:“昨日约好了,晚上要来找母后用饭,可是到了母后的馨兰阁,却不见人影。
后来听说,母后来了您这儿,我便过来了。”
龙馨儿看她一眼,心思百转,当即拍着她的手背道:“母后刚好有些事,要来找你父王商议,倒是把你给忘了,咱们现在便回吧。”
说罢,不再看凤擎一眼,当先转身离去。
凤婉兮跟着她朝殿外走去,却偷偷回头看了凤擎一眼,见他面上平静如常,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担忧,心中还有些讶异。
她又抬头偷偷看了龙馨儿一眼,见她眼中也无任何波澜,好似两人刚刚真的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就只是单纯地商议了点事情。
可是她又怎会不知,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波诡云谲。
凤婉兮小心地跟在龙馨儿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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