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当即把周身的神力收回,笑嘻嘻地一步一步走到桌前,伸出指尖在那绿油油的叶子上戳了戳,“怎么?怂了?刚刚的气焰嚣张都去哪里了?”
鬼草的叶子越发缩成一团,轻轻颤抖,声音都在战栗,“少主,莫要开玩笑了,在您跟前,能不认怂么?神君不得把我连根拔起啊!”
他似乎有些害怕,小声乞求道:“少主啊,这事您可千万不要跟主子提起!
我刚刚睡醒,眼睛都没睁开呢,听到有声音,下意识就叫了出来,实在没想到是您啊!
要知道是您,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吭一声啊!
我的小祖宗,算我求您了,千万不要告诉主子!”
凤栖见他如此说,心里好奇,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陆吾神君?
难不成他还真会拔了你的根,用你的草煮汤喝?
主仆一场,你跟了他那么久,神君不会这么狠心的吧!”
鬼草一听这话,叶子又抖了抖,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我的小祖宗,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难不成你忘了上次发生的事儿了?因为你,小爷我差点……”
说到最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声音戛然而止。
不好意思,我还真的不记得了,因为我毕竟不是你的少主啊。
凤栖摸了摸鼻尖,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眼里却闪着八卦的精光,“最近受了点伤,记忆力不是很好。
上次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让你这般胆战心惊,以至于不敢再提起?”
鬼草伸出一片叶子,似乎将她的表情仔细看了看,见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才开始悲戚地诉苦。
“我的小祖宗,上次你跟主子表白被拒,心里有气没处撒,便来扯我的叶子,说是要煮汤喝。
因为你是小祖宗啊,我心里就算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也不敢说一声不啊。
最后我只能忍痛献上一片叶子,那叫一个痛哟,烧心灼肝,挖心割肉,一晚上都没睡好!
结果第二天,你就跑来主子跟前哭诉,说你因为喝了那个汤,闹肚子了!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吃的,反正做梦也没想到你会闹肚子!
当时一听到这话,我吓的哟,肝胆俱颤,心想这下完了。
虽然主子在你跟前,并未责罚于我,甚至还说你不懂事,把你教训了一顿。
看着你哭哭啼啼,委委屈屈地跑了出去,我就知道我的末日到了!
主子那人,把你当眼珠子一样爱护着,怎么可能看你受一点委屈!
这边你刚走,主子就伸手把我的叶子全拔了,一根不剩啊!
还说什么,要这叶子何用,竟然把小栖的肚子弄疼了!
我的小祖宗,你看看小爷身上的叶子,请仔细看看,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刚刚长出来的呀!
我可不想再变成一个光秃秃的鬼草根!
小爷我好歹也是这独一无二的鬼草仙君,却天天受你们两个的欺压。
呜呜呜,当株草怎么就那么难呢!”
鬼草越说越悲戚,越说越难受,开始呜呜哭泣,叶子上都浸出水来了。
“你生气了,就找我撒气,主子生气了,也找我撒气,主子见你生气不开心了,更要找我撒气!
你说我的草生怎么就这么艰辛呢?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呜呜呜,就不能让小爷我健康成长下去吗?”
凤栖听完他的话,又忍不住摸了摸鼻尖,心生一丝同情。
哎,鬼草老弟,真是辛苦你了,谁叫你有眼无珠,挑了这么个别扭的主子呢。
自己选的主子,哭着也要跟下去啊。
再说了,你跟我哭诉有毛线用啊!我又不是真的少主,对你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凤栖伸手摸了摸那颤巍巍的绿叶,有心安慰一下他,忍不住感叹道:“哎,是我莽撞了,不该拿你的草去煮汤喝。
你放心吧,鬼草老弟,只要我在,就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至于这次你的偷袭行为,我也不会告诉神君的。”
至于我不在的时候,我也没有办法保证啊,你就好好祈祷吧。
凤栖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忍不住问道:“不过,你就是株草,有心肝脾肺肾吗?
怎么一会儿心肝疼,一会儿肠子疼的,也太夸张了些吧?
真是难为你一株草了,空有一身演戏天赋,却无处可用,只能在书房里当一株戏精鬼草了。”
鬼草呜呜咽咽的声音戛然而止,甚至打了个嗝,也不知是被她戳穿了小心思,还是吓的。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小心说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我可是一株正直又善良的鬼草,可从来不说谎的!”
凤栖浅笑一声,反问道:“难道不是贪生怕死么?”
鬼草听了这话,简直要暴走,“贪生怕死?小爷我什么时候贪生怕死了?
最多就是情势所逼,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变而已。”
凤栖懒得跟他理论,抬头看到书桌上铺了一层作画用的纸。
她心中好奇,转身绕了过去,看到画上的内容时,有些愣住了。
“这不是书房墙壁上挂的那一幅画么?虽然还未画完,可分明就是那一幅画啊!”
凤栖看着画上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忍不住伸出指尖摸了摸,心头满是困惑。
不会认错的,毕竟她就是被冷血推进了这幅画里,才来到了这地方!
“少主,你说什么的,什么这一幅画,那一幅画啊?你是在说神君新作的这一幅画么?”
鬼草又把绿油油的叶子立了起来,威武地抖动了几下,忍不住凑过去,看了几眼。
凤栖脑子里有些乱,忍不住问道:“这幅画是神君刚作的么?是不是还未画完呢?这里不是还有一个男人的背影么?”
鬼草晃了晃一片叶子,那叶子突然伸长,指着画的左下角说道:“少主,你果然很懂主子啊,他之前还问我,要不要再添点什么。
虽然主子没说,但我知道,他其实很想把自己也画上去,这样就可以日日都看着你了。
主子占有欲那么强,却还死不承认,你看吧,心里肯定是想着,即使是在画中,也不用分开了。”
额,还有这种操作?原来陆吾神君把自己画上去,就是为了在画中也看着这个少主吗?还真是用情至深。
如果,如果无情少侠就是陆吾神君的话,那他是不是在故意接近我呢?
既然如此喜欢少主,又为何来招惹我呢?难道因为我跟少主长得一模一样?
凤栖摸着心口窝,总觉得有些堵得难受,幽幽叹息一声,“陆吾神君还真是个矛盾的人。”
鬼草一听这话,好似找到知音一般,急忙应和道:“是啊,少主说的一点也没错,主子这人真的很矛盾。
小爷我跟了他那么久,也没弄明白他的心思。
明明喜欢的要死,嘴上还死犟,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既伤害了少主你,也伤害了他自己!到底图什么?实在搞不明白!
哎,可怜小爷我只是株草,到现在还没有心,实在搞不明白这些情情爱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纠结?
少主你明明就在他身边,喜欢就在一起啊,在一起就开开心心的呀,为什么还总是冷着脸把你晾着?
等你走了吧,又一个人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看着他坐立难安的样子,实在让人头疼,一眼看不到就担心,还总是把你气走,你说主子是不是有点那啥?”
嗯,脑子确实有点问题。
凤栖忍不住在心里接了句话,却并未说出口,万一哪天这没有任何操守的鬼草反戈,把这话说给陆吾神君听了,岂不是死得很难看?
绝对不能相信鬼草的操守!对,就是个墙头草,吃软饭的!
凤栖正这般想着,忽而听到脚步声。
她吓得小身板一抖,急忙看了鬼草一眼,威胁着说道:“鬼草,千万不能把我在这里的事情告诉陆吾神君!
否则我就把你刚刚吐槽他的话,全部给神君说一遍!
这次恐怕就不是拔你的叶子这么简单了,估计会把你的根也拔掉!”
说罢,眼珠子飞快转动,左右看了看,有些焦急道:“这书房可有什么地方能躲起来?”
鬼草被她一句话吓得叶子都蔫了,气哼哼地一句话也没说,只闪着绿油油的光。
凤栖快速瞥了他一眼,转过头看见画中人,忽而灵机一动,捻了诀儿,身形瞬间消失了。
鬼草晃了晃,仿佛怀疑看错了,伸长了草叶子往画上看了看,没想到画中人眼睛一眨,给他抛了个媚眼!
“妈呀!少主的修为什么时候又提高了,居然还可以入画隐藏!”
说完之后,便听到开门声,急忙把叶子缩了回去。
“神君,之前你让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陆吾身后跟着两个人,一行三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还在小心地说着话。
他刚走到桌前坐下,眼睛环顾一周,眉头微皱。
“神君,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吾慢慢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没什么,刚刚进屋的时候感受到一丝陌生的神力波动,还以为有人闯进来了。”
说罢,抬头看向桌上的鬼草,淡淡问道:“刚刚可有人进来?”
鬼草想到凤栖之前威胁的话,草叶子抖若筛糠,“没、没人来啊,那股神力波动,是因为、因为我刚刚在修炼。”
陆吾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便没有在纠结这个话题,抬头看向前面站立的两人,又说道:“继续说。”
其中一个身穿蓝衣的少年双手作揖,缓缓说道:“神君,之前小师叔追查那个弟子的身份,发现她是自己门下的外门弟子。
后我们又继续追查,顺蔓摸瓜,发现那名外门弟子死前曾与咱们门下的一人有过几次来往,关系甚密。”
陆吾闻言,下颌绷紧,眼底弥漫起深红的色泽,声音好似裹挟着风雪,“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要杀小栖的人其实是我门下的人?!”
另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心回道:“以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这样没错了,我们已经查出是外门弟子所为。”
陆吾眼眸若幽深的海,里面卷着惊涛骇浪,“说下去,到底是谁,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黑衣少年弯着腰,声音微低,“之前只是查出乃外门弟子所为,但并不确定是谁。
后来听神君说血杀掌,便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发现是……”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陆吾原本敲击在桌上的手忽而停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暗光,低声喝道:“说!到底是谁!”
黑衣少年身形越发弯了下去,声音微颤,“是三公主。”
话音落,整个屋子突然静了下来,空气有一丝凝滞。
陆吾眉头狠狠皱起,一丝阴婺在眼底闪过,缓缓吐出三个字,“凤婉思?”
黑衣少年只觉周身强大的神力涌动,好似潮水一般将整个人包裹,一股窒息感袭来。
他每说一个字都是折磨,嘴角微颤,咬着牙说道:“正是她。”
“啪”的一声,桌上摆的翠玉物件摔在地上,应声而裂,碎成无数片。
凤栖正躲在画中,偷听几人的对话,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当她听到“凤婉思”三个字的时候,眼睛倏然睁大,但一想到此时自己正在画中,急忙把眼神恢复正常,保持画中人的浅浅微笑模样。
嘴上笑着,心里早就开始骂娘了!
特么的,又是凤婉思!这个神之凤族的三公主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居然跟到了梦里!
现实中欺负她就算了,在梦里居然还欺负她的化身,看来两人还真是有缘啊,可惜是孽缘!原来上次出现在悬崖边的人,竟然是凤婉思!
上次在丹穴山因为修为不济,没有好好收拾她,这次若是再见到,绝对不能放过她!一次两次,真是没完没了了!
特么的,明明长得那么好,心肠却比蛇蝎还毒,居然把少主直接推进了玄冥涧!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说到仇和怨,凤栖又迷茫了,要说凤婉思信誓旦旦要杀小公主,她还能理解,因为小公主的身份极有可能是……
哎,算了,不提了,又是一桩密案。
可如今是在梦里,凤婉思为何又要杀少主呢?明知道少主身份尊贵,万人宠爱,凤婉思还冒着风险非要杀她,到底是为什么呢?
凤栖已经在心里把凤婉思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正想着她的杀人动力,耳边便传来一声脆响,吓得小心肝又颤了颤,心有余悸。
幸好刚才没有变成桌上的小物件,否则现在岂不是要粉身碎骨了?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陆吾又开口了,声音好似从雪山上吹来的风,冰寒刺骨,“我记得上次便交代了,以后再也不想见到她,更不想让她出现在天吾殿!
如今几年过去了,你们居然说她还在外门!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是吧?嗯?”
蓝衣少年和黑衣少年同时跪了下去,额头磕在地面上,身形抖得厉害。
“神君恕罪!是我们办事不利!”
“神君,当时确实已经把三公主送走了,但她又闹着回来了,毕竟是神之凤族的公主,我们怎么敢真的动用武力驱赶呢。
后来想着她也不会做什么事情,就在外门做个小弟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也没想到她竟会把主意打到少主身上。”
陆吾眉头早已皱成一团,听到少主两个字,眼中流光一闪,忽而低头看着桌上的画卷,手指轻抚画中人,眼底满是宠溺和怜惜。
“咦?”
黑衣少年听到那简短的一声惊疑,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神君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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