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似乎已经从那噩梦中醒了过来，他环顾了下四周，伸手在虚空中狠狠一抓，这无尽的黑暗就这么碎了。
两人落回了鬼殿之中，司夏揉了揉太阳穴站了起来。
他们似乎离开的时间并不是很长，稚初还趴在那里昏迷着，嘴角的一抹鲜血十分的妖艳。
既然已经知晓了全部的记忆，司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眼神去看稚初，索性背过了身去。恨意也是有的，可她毕竟也不是当年的青禾了。
她也终于明白稚初对自己说的那句——我之前做错了一件事，到底是什么事情了。
攸宁走到稚初的身边，将一抹灵力打进了他的身体里面，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稚初重重的咳嗽了两声，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攸宁的那一刻他不自觉的扬了唇，笑道：“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不管用呢。”
攸宁勾了勾唇，笑道：“对啊我醒了，也想起了点什么。”
稚初歪了歪头，似乎没明白攸宁说的是什么，他点了点头说道：“醒了就好，在我这里先歇息两天吧，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攸宁的手轻轻的落在了稚初的肩头，问道：“你应该就是我在京城救下来的那个小男孩吧？”
稚初顿了一下，眼神有些茫然，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他问道：“你可是都想起来了！”
对啊，他就是那个被人欺负的小男孩，也是那个被攸宁说要‘自重、自尊、自爱’的男孩子，攸宁是他这一生的光。
“当然，如果还能重新来过，我当初定然不会救你，我就应该杀了你。”
攸宁的声音冷到了心里，稚初的欣喜瞬间僵硬在了脸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攸宁，问道：“攸宁，你在说什么呢？”
他抿了唇身后一挥将稚初定在了墙上，黑蛇绑住了他的手，攸宁笑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会被你欺骗了这么多年。”
“稚初，你我恩义，就此了断吧。”
稚初瞪大了眼睛，吼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就此了断，你到底怎么了？”
顿了下，他垂了头，眸中闪过一抹惊慌，接着又看了眼在一旁站着的司夏，问道：“你、你难道都知道了？”
“我念在曾经情谊，我不亲手杀了你，但是稚初……我警告你，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我怕我真的忍不住。”
攸宁握紧了拳头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说道：“这一拳是为了我曾经瞎了的眼。”
说罢又是一拳打在了他身上，说道：“这一拳是为了我千年的信任！”
攸宁甩了甩手，面色微有薄红，他手中提起一抹灵力如数的打在了稚初的身上，稚初顿时吐了一口鲜血，垂下了头。
“这一下是我替青禾打的，但远远不够。”
青禾当年在锁妖塔里面所受的苦，他几乎不敢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她魂飞魄散。攸宁身体几乎都在颤抖，他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开了。
再在这里多待一秒，他都怕自己忍不住杀了稚初。
他的心到底是有多狠，才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下这么大的狠手。
司夏看了眼稚初，叹了口气说道：“鬼王，我不打你……但是，用千年你的话送给你，我很讨厌你，无论你对攸宁是什么情感，都请你放下吧。”
说罢也跟着攸宁离开了，误会已经解除，他们终于恢复了当初。
稚初嗤笑了一声，血丝顺着嘴角缓缓的落了下来，他笑道：“什么感情？会有什么感情啊，我想要让他站在最高点，我想让他永远成为我最初见的那副模样。”
攸宁那日穿着素衫，身形修长，一脸的自信与骄傲，在稚初眼里是如同神的存在。
稚初那悲惨的一生啊，原本他以为也就如此了吧，可是上天让他遇到了攸宁，告诉了他无论怎样，人活着要有骨。
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着，他想要甩掉那些眼泪，却无法控制的从眼眶中掉落出来。
“啊啊啊啊！”他情不自禁的吼叫了出来，真的好痛啊……为什么突然那么痛，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他曾经放在手心的朱砂痣和白月光，现在竟告诉他，要和他断绝恩义。
稚初终于控制不住的垂下了头，梦里又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时候，他还是那青楼的一个男妓。
他生来就是贱命，母亲是妓女，他也自然而然的是个男妓。
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生来就在青楼里面过活，见惯了白花花的肉体。好在他生的好看，他的价格也更高了一些。
这是他唯一的幸事，因为不用服务太多的人。
下流的调教，让他忍无可忍却没办法挣脱。
他的母亲早就将他的一生卖给了青楼，他生存的意义就是服务各色各样的男男女女，有时候他们甚至会逼迫他吃一些奇怪的药物。
稚初的年龄越大，承受的痛苦就愈加的多了起来。
他变成了青楼里面的招牌，被各种人叫价买他的一夜。无所谓，他已经看淡了，怎样都好……为谁服务都好，他生来就是贱命。
可有个人竟然在街上也妄想猥亵他，他纵然已经习惯了这些，但还尚存一丝自尊。
这可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些人怎么也敢！
终于，那个人出现了，他阻止了那些人。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人替自己说话？替这样不堪的自己说话，这个人不会是疯了吧。
但是稚初仍然感谢他，便提出了想要将自己送给他的想法。
反正这些人不都是想要自己的身体吗？无所谓……怎样都好，而且眼前这个人看起来竟然比他见过的所有男妓都好看。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拒绝了。
还告诉了自己一串自己并不能听懂的话——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人必自悔，而后人悔之。同理，人必自辱，而后人人得而辱之。
这个人有些不一样，与任何人都不一样，高高在上的样子犹如神祗。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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