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游握紧了拳头,瞳孔黑色变浓,难以置信,他的鞋子上唯有鲜红的血迹。
司徒星醒来后,迅速赶往了现场,要告诉张子游,云深君来了,却听到新娘子被劫走的消息,而且事态严重。
他赶到之时,却见到是花瓣漫天飞舞的胜景,地上一个诡异的阵法,还有昏迷不醒的喜婆婆,没有见到新娘子。
花瓣只是零零碎碎的幻影,司徒星看着云深君与花离君就此纠缠的一生落下帷幕。
司徒星不明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子游算计了花离,将她变成花莫离,让她忘却云深君,一切本应该是很顺利的,只要拜堂成亲,一切尘埃落定。
可惜,他错算了云深君对花离的执念,也漏算了花离嘴硬心软的情愫。
张子游仰天一笑,癫狂笑道:“他们……死了。”
司徒星愣住了,什么意思,天下数一数二的云深与花离共同为彼此殉情而死吗?
鲜血是真的,花瓣是假的,真真假假,司徒星的道行分不清楚:“魔尊,尸体呢?”
张子游低头看着阵法,发现这个阵法有特别的诡异地方,似乎会唤起人最不想要看到的记忆。
……
花离骤然睁开眼睛,便见到云深躺在了她的身旁,面色苍白,又是那个地方。
黑色的头蓬,头蓬之下人身蛇尾。
花离坐了起来,看着躺在一旁的云深君,想起他们共同赴死,焦急道:“云深君……云深君。”
“你叫不醒他的。”山神望着花离:“他死了,为救你而死。”
花离心像似被撕裂了般的疼痛,探着他的鼻翼,他从来没有这样了无生气过:“为什么?你是神使,应该有办法救他的。”
“我救不了神。”山神哀伤地望着他:“他这辈子还是没能逃过他的宿命。”
花离握住了他的手:“为什么?他怎么这么傻?”
山神叹了一口气:“你们无论复生多少次,我见到你们都无法放过彼此,他不愿意飞升,你代替他成神。”
“你说什么?”花离错愕望着山神。
“你代替他飞升,然后可以复活他。”山鬼认真地提着可行性的建议。
这个提议足以让花离心动。花离道:“你不是说神只有一个吗?是天生的吗?”
山神道:“是的,原本应该让你们再次步入轮回,直到时间能够打破这一宿命的,可是时间不容许了。”
“什么意思?”
“门要打开了。”
“什么门。”
“黑洞。”山神说:“上一次门被偶然关上,食人魔随之消失了,你们以为是你们的功劳吗?不是的,那是我用了半条老命,将食人魔的魔门给关上。”
“黑洞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山神皱了皱眉头:“这个只有神才知道的事,我只知道它会吸附许多不好的东西,释放很多黑暗力量,就像食人魔,食人魔一开始也不是食人魔,而是利用了人的特质而制造而成的。”
花离颠覆了该有的认知,她知道食人魔是被制造出的:“你也会有不知道的事?”
“不要将神使想象成无所不能,其实,我也很局限,知道的事情有限,真正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是神。”神使看向了云深:“神那么厉害,他为什么不愿意成神呢?”
神使怨恨地望着花离,花离虽然看不到神使的真面目,却也能够接收到愤怒的目光。
花离道:“我怎么知道?”
神使盯着花离:“你究竟愿不愿意成神。”
“不愿意。”花离说。
“为什么?”神使认为自己提了一个非常具有诱惑力的条件啊:“为什么不愿意成神呢?成神那么多好处。”
“我不光不想要成神,也不想要活了,活着太辛苦了,我都活了三世,没有一天过过舒坦日子。”花离躺下,靠着云深君:“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好!!非常不好!!!”神使无语了:“你们辛辛苦苦修真,不就是为了成神吗?如今一个成神的机会就这样赤果果的摆放在你的眼前啊,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花离道:“我是喜欢挖掘天道,不代表我想要成神,只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什么都好。”像个小女人依偎着心爱的男人。
神使顿时感觉不好了:“你能不能别义气用事啊,世道都要乱了,你还有功夫跟一个死人谈情说爱吗?神是无上的,你成为神之后,就能复活你的男人,这样一举两得,不是很好吗?”
“我不相信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
“神可以复活他,没说可以跟他在一起。”神使说:“再说你是凡身肉体,怕也承受不住神格,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做两件事,一件是你让云深复活,另一件就是将黑洞的门给关严实。”
“我会怎么样呢?”
“从来没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神使目前看着云深君都死了,想着花离跟云深一样强,说不定计划可行。
花离道:“世道再乱,关我何事?云深不想要当神,我也不愿当神。”
神使被彻底打败:“你你想要怎么样?你们是好,双手一甩,想要当亡命鸳鸯,丢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给我,你们不想活了,那些想活的人怎么办?”
花离道:“凉拌。”
神使真的非常不好:“……”这话都没法接。
他只能使出杀手锏:“周念巴呢?绿藻呢?还有天山的那些弟子呢?这一世没有花离,也没有云深君,甚至没有天机书院,他们生活安逸,他们想死吗?”
神使说:“你大概又要说关你什么事情,你以为你托着他的身体,他就不会转世吗?我跟你说,神的转世也是救世主,现在明明有更好的机会未雨绸缪,你偏偏要等到黑洞大门打开,让食人魔侵入,再一次掀起腥风血雨。”
“云深的魂魄,在哪里?”花离转过身去。
“我要知道,犯得着在这里跟你说一大堆吗?”神使头痛不已:“神就是行踪不定,一旦死去,根本寻不到踪迹。”
花离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你说情劫是什么?”
“现在你还在跟我说你和他的爱情,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呢。”神使郁闷:“你能不能用心一点听话呢?”
花离道:“情劫,就是命劫。是不能在一起。”
她将云深的身体丢给神使:“快,想尽办法找到云深的灵魂,你带着他飞升。”
神使错愕地望着云深,道:“你说什么?”
花离说:“云深的灵魂没有那么快入轮回,你认为他是为什么而徘徊?”
“为什么?”
花离说不清一种感觉:“所谓情劫是求不得怨不能,渡人所不能。说白了,就是我和他终不能在一起,你带着他的尸体飞升,无论用什么方法,将他的灵魂收集起来。”
“然后呢?”
“让他复活。”
神使道:“让神复活?怎么可能?”
“轮回也是复生,我能复生,他为什么不能?”花离不觉得自己跟云深有什么特别的。
神使皱了皱眉头:“你跟他不一样,你怎么可以跟神比呢?”
“我的上辈子是一具傀儡吗?”花离反问道。
神使吓一跳:“你说什么?”
“除了神外,你不是说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应该知道我是不是傀儡来着的。”花离问道:“你知道吗?”
神使道:“这个……我不知道。”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不会说谎,也许你的人生不需要说谎,所以你不会说谎。”花离苦笑了两声:“好啦,那些都不重要了。”
神使觉得跟花离继续说下去,最终会暴露更大的秘密,索性说:“我去收集云深君的灵魂碎片,这可是一向艰难的工作啊。”
花离望着云深君,他的尸体变冷:“原来看着心爱之人死去是这种滋味啊,云深君,放心,我一定会复活你。”
她走出了山洞,依然是幽州的郊区地段,神使对这一处似乎特别的偏爱。
神使费了很大的力气,收集起来的灵魂碎片很少,尽管对花离没有太大的信心,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再来一次轮回,神使的大限将至,若没有神的灵力续命,他怕要消失在尘世间。
故而,神使才这般着急的。
神使道:“花家的傀儡秘术。是上古之秘术,你一定要救回云深。”
花离比世上任何人都更想要救回云深,将零碎的灵魂凝固起来,变成魂想,再将魂想注入到云深的大脑里面。
魂想是注入进去了。
神使在门口当守卫者,绝对不让人打扰里面的世界,这一次花离的术法太过逆天了,风云变色,狂风暴雨,天降异象。
异象变成一下子狂风,一下子暴雨,一下晴天,一下下雪。
百姓们叫苦连天,不知道上天怎么啦,怎么这么反常,秋天的收成算是彻底完了。
而且这种异象不是一个地方有,东方大陆都变成这样阴晴不定的天气。
有人说这种异象是从幽州变幻的,不少百姓说山间怕是有逆天的妖怪了。
神使不想要害人,索性布下了迷雾阵阵,就是俗话说的鬼打墙,不让人踏入这里。
他又不敢催促花离,也不知道花离能否成功,不成功便成仁。
神使明显感受到不仅仅是修真士,还有魔气、妖气、甚至还有鬼气匆匆地往这边赶来。
在这样下去,神使发现自己也会支持不住了,毕竟要一己之力对抗五道,实在是天方夜谭,再说它是个寿命有限的神使。
如果一旦对抗上,神使可能要提前魂飞魄散,而花离留在洞中也已经十天十夜。
“你好了没有?”神使说:“这边暴露了……”
如果花离还没有做好的话,神使决定转移目的地。
当神使走入了山洞,见到山洞里面的场景,震惊地望着花离。
花离无力地瘫在了云深身旁,云深君的面色不像之前的那般的苍白,似乎有点红润,眼睛轻轻地颤抖着。
神使看到这一幕,激动道:“活了?活了吗?!!”激动到无法言语。
花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体几乎快要支持不住:“不要开心太早,我拼尽一切办法也不过将魂想塞入了他的身体。他能不能醒来,我没有多大的把握。”
神使指着云深的眼睛:“他的眼睛动了。”
花离回头一看,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下意识地去探查他的脉搏:“没有任何变化,你看错了吧。”
神使再仔细一看,再没有看到云深君有任何反应:“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不可能啊?”神使眨巴眨巴眼睛:“我不可能老花眼的。”
花离说:“也许你长时间绷紧了一根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是神使,不需要睡觉,何来做梦呢?”
“我只是比喻,你需要那么较真吗?”
“神的复活,关系到我的命运,我能不担心吗?”
“你的命运?”花离一瞬间抓住了重点:“你说什么命运?”
神使愣了一下,不小心说漏嘴,忽然耳朵听到了轰轰动的声音:“外面来了一大波人马,我们需要先离开这里。”
花离禁术施展,已经耗费了极大的心神:“你带走云深君吧,我走不了。”
神使道:“你说什么?”
“趁着这个点,带着他飞升。至于要怎么飞升,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花离对云深能做的只能到这里了。
神使看着花离逐渐透明的身体,道:“你……”
“极阴之体挺好用的。”花离透支了太多的阴气,没有灵力的她只能利用阴力去催动禁术:“我不能保证没有副作用,如果他真的成神之后,这些副作用对他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神使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我带着你一块走。你的身体,我之后再想办法。”伸手要去抓花离来着。
他的手从花离的身体捞了过去,他根本抓不住花离。
花离道:“走吧。你救我的前提条件不就是希望我能够助云深君成神吗?”
神使悲伤地望着花离:“花离君,我从未佩服过什么人,在此时此刻,我骤然明白云深君为何为你一二拒三的放弃飞升了,也明白他为何明知道自己与你在受苦,也不愿意飞升成神。”
花离苦笑一下:“这是临别赠言吗?”
神使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话:“保重,后会无期。”
金光一闪,眼前的一切消失了,花离看着云深留下的一只笛子,是他送的月光。
不能被发现了,花离试图想要抓住月光,却发现她的身体不受控制,旋即晕倒了过去,看着近在咫尺的月光,她只能缓缓地闭上眼睛。
篝火将花离的脸照耀的忽明忽暗。
花离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长时间,只听到外面很多嘈杂的声音,隐隐听到了楚天阔的声音,大骂废物废物!
“阿离,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死的!”
“阿离,你醒一醒啊?”
“阿离,求你醒过来。”
“……”
花离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实在太累了,好像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睁开眼睛,就像灵魂脱壳的感觉。
楚天阔为此找来了洛天依,让他帮忙看诊。
洛天依皱着眉头:“她耗心力透支太甚,已是枯灯了,怕时日不多。”
“你是天山掌门,她是谁?她是花离,她怎么会死呢?!云深呢!云深在哪里?”楚天阔无法忍受,不顾礼节,一把揪住了洛天依的领子:“云深在哪里?”
洛天依道:“他们一直在一起。我找不到云深的下落。”以前云深也时常神出鬼没,不知下落,可是自从找到花离君,几乎形影不离。
他想着花离受伤了,不禁想着莫非云深也遭受了重大的变故。
一时之间,天下乱成一团,云深君下落不明,大楚皇后病危的消息传遍天下。
楚天阔花重金,希望能够找到治疗大楚皇后的术士,能够救好大楚皇后,必有重赏。
就在此时,久未在朝廷露面榜眼张子游前来面见楚天阔,希望能够见一见大楚皇后。
楚天阔尽管膈应过花离与张子游的往事,却也希望张子游能够唤醒花离。
张子游见到花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禁联想起她同云深君浑身血泊倒在地上的画面。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望着虚弱静美的花离,是想过花离没有死,现在他看到的花离跟死也没有差别了。
楚天阔看他愣在原地,厉声道:“你若不能救她,就下去吧。”
张子游说:“我想要同她探脉。”
“据我所知,你不懂医术。”楚天阔有敏锐的观察力,发现这一次再见张子游,他变得不一样,身上多了几分沉稳的气质。
“是的,但是家中知道几分偏方,说不定对莫离妹妹有作用。”张子游想要劫走花离,楚天阔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是他贵为天子,身上带有正气凛然的真龙之气。
张子游硬要跟楚天阔扛上,再加上这里是楚天阔的地盘,来了一大堆蝼蚁的修真士,太过缠人与麻烦。
楚天阔道:“读书人也相信什么偏方,听起来倒是稀奇了。”
“不过是一些小小偏方。”张子游内心焦急:“我能给离儿妹妹把脉吗?”
楚天阔挥了挥手,尽管没有太寄托希望在张子游身上,也希望能有一点点作用,继而坐到了花离的身旁,将她的手放在床槛上。
张子游的手轻轻颤抖,手指触碰到花离的肌肤,闭上眼睛想要确认花离与云深身体消失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一阵凶猛的黑雾袭来,冲开了张子游搭在花离脉搏上的手。
楚天阔看张子游面色惨白:“怎么回事?”
张子游微笑道:“怕我的方子对妹妹不起效果,属下告退。”尽管面带微笑,可是她背后的手微微颤抖着。
楚天阔看他奇怪,又想着花离跟他的关系,也不适合再为难他,索性让他退下了。
张子游走出了宫门,掀起了袖子,见到一团黑气侵入了身体里,不禁扬唇一笑:“莫离妹妹,你实在好本事。”
就算是病着,也算计了他定然会来找她,用极阴之气攻击了他,如果稍微再反应迟一点,怕是要去见阎王了。
楚天阔特别命沙影跟着张子游,看得出张子游有些异常。
沙影领命而去。
花离久病躺在床上,楚天阔束手无策,能请来的修真士基本都来过了,但是并没有人有法子让花离苏醒,相反花离的气息越来越弱。
太医聂杰希说:“她如果哪一天在睡梦中死去……”
楚天阔最讨厌听到死字,不等聂杰希说完,就将他丢了出去。
之后,实在是没法子,洛天依再次光临,楚天阔希望他能够带来云深君的消息,只有云深君可能救花离。
洛天依有一个大胆的怀疑,花离与云深伤势严重,跟落英山庄有关,说明他们遇上了大麻烦。
楚天阔道:“落英山庄?”
“是的。”
“现在的问题是追查落英山庄吗?追查花离为何生死一线吗?”楚天阔要求的是救花离。
洛天依说:“我是没有本事,不过有一个人或许有办法。”
“什么人?”楚天阔问道。
洛天依是不愿意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也知道他一旦被放出来,天下必然又有一场浩劫:“阿维斯。”
楚天阔震惊:“十年前的那个阿维斯?”
“是的。那一位来自西洋的魔术师。”洛天依说:“目前他的术法在我们之上,或许他有办法,只是一旦释放了阿维斯,云深君与花离君又这样,怕没有人再能阻止他的胡作非为。”
楚天阔道:“放。”
“但是,我们也不能确保她一定会救花离君。”洛天依觉得自己不应该提出这个建议,如果救花离,要大片牺牲者,怕也不合适。
楚天阔一拍桌子:“放!前提是保证他会救花离。”
洛天依明知道楚天阔会头脑发热,但是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花离去死,于心不忍,他们也想要知道她同云深君发生了什么。
楚天阔说:“将他带过来。”
“怕是皇上要随我去天山禁地走一趟了。”洛天依不能轻而易举地带阿维斯出来。
楚天阔其实对阿维斯的了解,远远停留在花离与云深的对话中,知晓他是个小孩童,当见到真正的阿维斯,才发现他比想象中的更小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