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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你也应能想到,既然是这一套二十四种花信的设计,那便必然不是宫中制品。”方铭琛继续启发小少年道。

“是了,这并不是宫中制品。那便是由人从宫外带进来的。而今日太后恰好宴请各家姑娘,便是他们其中某人身上的吧?”小少年恍然大悟。

“再确切些。”方铭琛看了眼似乎有些开窍了的弟弟道。

“更确切些吗?”方铭睿深觉挑战,不由皱起眉头苦思半晌,终于“啊”了一声道:“原来是贺大姑娘身上的。难怪,难怪。”说着便对着自己二哥挤眉弄眼地笑。

方铭琛也不去管他那作怪的样子,只点头嘉许道:“总算想到了。今日太后虽然宴请各家姑娘,但是划给她们活动的御花园是在西侧,离此处甚远。那些姑娘都不可能自己跑来这里,更没必要在这里留下这些铃铛。”

“唯有险遭不测的贺大姑娘。她是确确实实离开过西侧御花园出现在假山那一带的。你再看着铃铛所散落之处,并非毫无规律。而是每当出现一枚铃铛,我们搜寻的方向就要随之变化一下。这说明什么?”方铭琛冷不丁地发问道。

“说明……说明……啊,说明当时贺大姑娘是在靠这些铃铛来记路的!对,她将这些铃铛作为路标,所以扔在地上。只是后来遇着我们便无须再从这里原路返回,是以这些铃铛才会散落在这里,无人收拾。”方铭睿在自己哥哥几次三番的刺激和启发下,终于完成了这套推理的最后一步。

方铭琛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还不去找?”

小少年哀哀叫道:“不是吧?二哥!你难道是看了眼这铃铛就能想出这么多东西吗?”他深觉不可思议,毕竟自己是在二哥连番启发之下才能想到这么多的。

“不然你认为呢?”方铭琛好笑地回道。然后看见了自己弟弟,脸上『露』出深受打击的表情,整个人都有点灰心丧气了。做哥哥的到底心中不忍,开口安慰道:“你也不必如此沮丧。毕竟我长你这么多,所见过的人事都比你多了不知多少。能有这些推理揣测也是理所当然。你的聪明才智犹在我之上,只是生活经历所限,接触世事甚少,是以才一时回不过神来。这也是寻常。不要因此而觉得自己不如别人。我相信若假以时日,你必然会比我更厉害。”

见到弟弟总算打起精神来,方铭琛这才放心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道:“潜渊湖畔,湘妃林中,这两处地方都极有可能散落着这些铃铛。只是这两处占地颇大,要找起来,甚是困难。倒不如你我二人分头行动,须得赶在日落之前找到这些铃铛才好。”

方铭睿眼睛转了转,心中默默一算,若是不找铃铛,自己回去没准还要被罚扎马步。倒不如在这里陪自己二哥找到这些铃铛,一则也能逃避日常课业,二则也能在二哥面前刷些好感,日后若再有逃课不做作业之事也好拿出来有个缓情之辞。

当下他便喜滋滋地应了。方铭琛奇怪地看了自己这个弟弟一眼,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从之前满脸的不情愿瞬间变成了现在的兴高采烈。

只是这些都是细枝末节,当务之急是要在宫宴开始前找到这二十四枚铃铛才是。于是当下便也不去多问,只指了个方向,让方铭睿过去寻找,道:“千万仔细些,铃铛虽小,事关重大,莫要遗漏了。”

且说这御花园事件中三方之人,方铭琛和方铭睿自去寻找铃铛不提,贺疏雁在太后宫中看书吃点心,喝茶也乐在其中,唯有太子方铭绝此时正泡在浴桶之中,打着寒战,忍着煎熬。

事情得推回到宋泽劝方铭绝从假山天井中离去开始。其时宋侍卫长一片耿耿忠心,却未被太子领情,方铭绝一脸铁青怒意难遏地回到饮宴之处附近的暖阁中。

他耳听得咫尺之遥的筵席歌舞之处传来的声音,心中那股难耐的狂躁之意却越来越强劲,真恨不得能拔刀将眼前所能看见的一切砍破劈碎。

宋泽打发走了众侍卫,并叮嘱他们千万闭紧嘴巴。之后转身进入暖阁,看到的便是两眼直直瞪着墙壁,鼻中喘着粗气,一张俊美的玉面憋涨地通红,额角处连青筋都蹦出来的方铭绝。

“太子殿下!”宋泽不由大惊失『色』,连忙出声唤道。

“有话快说。”方铭绝怒而转头,两眼赤红,一股暴戾之气扑面而来。

宋泽心中大骇,却仍顾念着情谊和职责忠心进言道:“殿下您的情况似乎不比寻常,是否要请太医来为您看一看?”

“太后娘娘千秋大寿的日子,我请太医?你是觉得我太子做够了是吗?”方铭绝咬着牙低声吼道。

“可是殿下,您想一想,您之前可曾有像今日这般暴躁易怒,情绪无法控制。”宋泽慌然道。

方铭绝被说得一愣,自己也醒过味来,觉得似乎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他定了定心神试图将心中翻涌着的怒气压下去,然而尴尬的却是刚觉得怒意稍许平顺一些,就不受控制地会去想起今日在竹林中见到的贺疏雁来。

那清纯明丽的容貌,奔跑时的张慌无助以及跑动起来充满律动感的身体,无一不激发着他心底最深处那占有和攫夺的欲望。

而当他警觉这种欲望在此时被唤醒是件多么不恰当的事时,血脉中早已有一股暖流往他下身涌去,某处竟不可控制地再度生起了反应。

太子低声咒骂了一句,略有些狼狈的转过身去。

只是这处并非细微的变化,早已引起了宋泽的注意。侍卫长一脸受惊的表情,却还是恪尽职守地强迫自己站在了太子身后,不曾慌『乱』逃窜夺门而出。

这突如其来的尴尬瞬间席裹了这主仆二人。室内一时寂静得,连针落在地上也能听得见。

然而这样做却有另外一个也想不到的好处,那便是方铭绝的心神被从那件事上引开。心中所一直翻腾的那股怒意和狂躁感竟在不知不觉中削弱了几分。

只是他心底忍不住又生出了几分将宋泽灭口的想法。

毕竟这堂堂太子对着一个男『性』起了反应——虽然事实是并非因为眼前所见的这个人,而是因为想到了其他异『性』才有了反应,但这眼前这人却并不知道这真相啊——而且竟然还被这名男『性』亲眼目击到,实在是件太过丢人的事情。

好在这个念头也只是一晃而过,方铭绝自知宋泽对他而言,不仅有儿时深厚的情谊,更是不可多得的得力部下。何况以二人交情,这种尴尬的事情其实也并算不得什么。

宋泽自然不知自己差点因为此事而被方铭绝判了死刑。惊愕过后,他也回过神来,揣测着这大概也是太子今日反常的症状之一。

便连忙收拾起脸上的表情,继续一脸忧国忧民忧太子地说道:“太子殿下,不如这样吧。属下悄悄地到太医院去看有哪位太医当值,再悄悄地把他请来,避开众人耳目,也不入脉案。”

“不可。”方铭绝断然拒绝道:“此事不可外张。”毕竟身为皇太子,这种负面消息当然是能免则免,绝不能传出去的,尤其是在现在这种风口浪尖之上。而太医院中并没有信得过的太医,既是如此,倒不如不看。

方铭绝打定主意,便对宋泽道“我们且回前面去。一会儿我便装醉,你将我送回东宫。我看自己这情形,怕是中了什么『药』了。不过我毕竟是东宫太子,饮食方面自有人照顾防护,并不是那么容易得手。故而我即便是中了『药』,想来这『药』『性』也不会猛烈。或许我们自己便能解开。”

宋泽听了顿觉有理,便随着太子往前边去了。

方铭绝归于席中,却见众人之中少了方铭琛和方铭睿,不由随口问了一下他们的去处。

四皇子方铭昱笑嘻嘻地说:“那两兄弟呀,小六偷喝了几口酒,方才酒意上来了,直嚷着头晕,抽了三哥的腰带,就说要去钓鱼,一会儿又捧着酒坛子说要蹴鞠。二哥看他闹得实在不成样子,便把他拎出去醒酒去了。估『摸』着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方铭绝闻言也不曾多想,便顺势道:“这酒果然厉害。别说小六了,就连我现在都觉得有些支撑不住。”说着他还用手往自己脸上扇了扇风,又扯松了衣领道:“哥哥我确实是不胜酒力了,便先去休息一下,各位弟弟尽兴多喝几壶。”

方铭贤和方铭昱自然忙不迭的举杯相送,口上泛泛地说着关心的话,实则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其他地方。

毕竟素来端着太子架子的长兄和冷着脸,喜好教训人的二哥都不在了,会破坏气氛的人都各自离开。

那此时的宴席之上便是他们两人称王称霸,当下也不疑有他,只一心想着把眼前的这位欢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