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得翻地覆,楚越躲在太后的长乐宫里,倒是一片清净。
楚越每陪太后聊下棋,或抚琴跳舞为太后解闷,太后对这伶俐乖巧的女孩,倒是一如既往的中意。
但楚越在太后身边呆着呆着,就不免叹气,脸上一抹忧郁。
太后忍不住笑言:“人儿,万事无忧,现在又强什么愁?是不是哀家这里沉闷,越儿开始想念情郎了?”
楚越往太后怀里一钻,又跺脚又扭股糖儿,撒娇道:“太后就会捉弄人儿!”
太后眉开眼笑,楚越的脸颊却慢慢透出淡红,咬着下唇,沉思片刻,声忧郁道:“太后,您看,您看,得空儿能不能让我去瞧瞧峻珵哥哥?”
太后惊讶。
当初苏翊和萧峻琪,明明是火急火燎地求她,将眼前这女孩从萧峻珵手里救出来。现在这女孩却红着脸主动要求去看萧峻珵。太后有点看不懂。
楚越更加不好意思,两靥绯红,结结巴巴地解释:“其实,那日琪哥哥来求太后,可能没把话清楚。峻珵哥哥带我去清泉山庄时,确是凶神恶煞得很,还扬言要把我关进清泉山庄,闭门狠狠教训我。琪哥哥怕峻珵哥哥一时气怒,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才来求助太后。”
“哦?”太后沉吟:“既然峻珵对你凶得跟什么似的,那你现在为何还要去见他?你不怕他?”
楚越睁大眼,无辜地看着太后,直看得太后心中渐渐明朗。等太后露出豁然的表情时,楚越的眼圈儿陡地红了,嗓子也哑了起来:“太后有所不知,峻珵哥哥其实原本对我好得很,这一点陛下也心知肚明。峻珵哥哥对我凶,是因为他……他吃醋!”
太后皱眉反问:“你是,峻珵吃那二公子的醋?可哀家怎么听人,越儿你本是钟情于那二公子?”
楚越一激动,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跺脚道:“这就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嘛!苏翊哥哥是关心我,可那全是因我与他都善音律诗词,彼此间能谈得来,并且他我有几分像他家那幼妹苏蓁,就不免对我再多几分疼爱。但白了,这全是兄妹之情,与我和峻珵哥哥之间,那是完完全全不同的!苏翊哥哥也一再对我提起过,他这一生,只要能娶到馨若姐姐,便是死也无憾了!太后您看,外面也不知怎的,传来传去,就传成我钟情于苏翊哥哥。苏翊哥哥入狱,我确实动过心思救他,但那又如何。只要是我的好朋友,句不像话的,换了子墨哥哥或峻琪哥哥,哪个我不会鼎力相助?”
太后沉思着点头:“这倒是真的,越儿你从就是个热心肠的孩子。要不峻琪也不会把你当最好的朋友。”
楚越一抹眼泪,可怜巴巴地:“外面传也就算了,不知怎的,峻珵哥哥也信以为真了。无论我怎样解释,峻珵哥哥就是不信我。峻珵哥哥平日里对我都极好,偏偏受不得这个气。他,只要苏翊一日不娶,与我断绝一切往来,他就一日不信我!他,他竟真的打我……”
楚越已是泣不成声。
太后眉心紧皱,寻思道:“峻珵这孩子,确是不及峻琪豁达纯良。越儿你是真的一心只向着峻珵?”
楚越哭得一板一眼:“如果没有峻珵哥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哪怕他误会我,还打我,可情这回事,呜……我就是喜欢他嘛……”
太后被她哭得心里直抖,开始竭力劝慰:“越儿你也别着急,峻珵他好歹是个男人,但凡有点心胸,还能为那点事儿怄气一辈子?”
她越劝,楚越反而哭得越是心酸,一掀袖子,露出冰肌下的淡淡伤痕,看得太后一阵心惊,哭诉道:“峻珵哥哥真的生了好大的气,在那清泉山庄里就差没杀了我,若不是太后及时赶到,我怕还要受大罪。可我就是喜欢他。呜呜,太后,您我可怎么办好?峻珵哥哥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太后对萧峻珵这个嫡孙,虽不及对萧峻琪的印象好,但血脉之情总是胜过一切,自然也和下所有祖母一样,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受人待见。此时见楚越对萧峻珵何止“待见”,简直已是生死相随,爱得翻地覆。太后对楚越的喜爱程度因此又蹭蹭上窜一大截。一喜爱,再看楚越哭得凄凄切切的摸样,和那手臂上的触目伤痕,立刻悲从中来,心酸不已,一个没忍住,差点陪着楚越落下泪来。
太后心疼一会儿,突然心头一亮,一扶楚越的双肩,急切道:“你刚刚什么?你峻珵这孩子,若苏翊一日不娶,他就一日不信任你?”
楚越只顾着哭,心不在焉地点头。
太后一拍膝盖,朗声道:“那不就得了,让苏翊赶快成婚,不就全解决了?”
楚越被太后的话一震,止住哭泣,瞪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无所适从。好半,才稍有反应,犹犹豫豫地问:“太后是,让苏翊哥哥赶快娶了馨若姐姐?”
太后双眸澄亮,断然点头:“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那二公子既然和馨若两情相悦,又为何迟迟不肯成婚?”
楚越想想,为难地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大概家里长辈不提,他们做晚辈的,总不好意思自己提。尤其馨若姐姐家教森严。况且,馨若姐姐年纪尚幼,苏翊哥哥大概想等她彻底长成。”
太后恨铁不成钢道:“尚幼什么啊,都十五啦!那些做长辈的,也不知怎么搞的,对儿女婚事都毫不上心。真是,你,非得我这把老骨头出马。”
楚越一抹眼泪,不解地问:“太后这是要做什么?”
太后不容辩驳地:“还能怎样。我去请皇帝赐婚!”
楚越又瞪着眼想了好久,方才理清思路似的,往太后膝上一俯,再度哭开了:“太后,没有您我可怎么办啊……只要峻珵哥哥肯再度相信我,疼爱我,太后就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呜……太后,我我我,我给您磕头了……”
太后雷厉风行,做就做,半个时辰后,翼王已在御书房垂眼沉思。
太后一瞪眼,沉声问:“皇帝是不同意我的话?”
“母后误会,母后误会!”翼王急忙起身请罪,坐定后,又开始细想。
老实,太后的话,其实让翼王打心底松了口气。他原本是想将公主许配给苏翊,以做安抚。但眼见苏翊身患隐疾,好好一个清爽少年,竟变成“壤不能”,他再想安抚苏翊,也不能将亲女儿嫁给太监守活寡。就在不知怎样补救时,太后突然跑来告知,原来外面传的楚越与苏翊之间的事,竟是谣传,苏翊真正的心上人,竟是秦府姐秦馨若。
翼王对政务国事勤勤恳恳,事无巨细,但对这群儿女的扑朔迷离的感情问题,他是既无心思也无兴趣一一关注。此时被太后一,自然信以为真。
他犹豫的,只是秦馨若愿不愿意接受现在的苏翊。毕竟这种事,对女孩子来可谓真的终身大事。万一苏翊的隐疾一辈子都不好,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但太后逼得紧,翼王犹豫一阵子后,也就做了决定。一个女子的喜好,真不是他这个一国之君该大伤脑筋的事。秦馨若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当下午,秦馨若和苏翊一起被传进御书房。
让翼王感动的是,当他出想法时,秦馨若毫无为难之色,何止不为难,简直是感激涕零,立刻跪地千恩万谢,高忻忘乎所以。
苏翊自然是欣然接受,诚恳谢恩。
如此,皆大欢喜。那两人开开心心地回家,翼王只打算等到宗庙祭祀过后,就颁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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