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停。
刘鸿渐登上太原城墙,唯见天地一片白茫茫,万籁尽孤寂。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刘鸿渐相信,『毛』爷爷肯定也是亲眼见着这雄关漫道后,才有此豪言壮语,任何一个有血『性』和抱负的男人,站在这孤城之上都会有些感慨吧!
只不过普通人只能来句,我ciao,真壮观!比如身后的两位。
两眼一抹白,这有啥好看的?
身后牛壮、李百达扛着akm侍立左右,皆不作声,他们不明白这大冷的天,大人为何站在这里吹冷风。
牛壮背上的伤已无大碍,只不过天气寒冷,要完全恢复还需时日,他实在受不了整日躺在床上躺尸般的日子,再三请求,终于是重新换上了戎装。
“大人,这天儿比咱京城还冷!您要『吟』诗回去『吟』多好,雪儿姑娘给您做了件狐皮袄子,您不去试试?”
牛壮搓了搓手,咧着嘴说道,他的右脸颊多了一道两寸多长的伤口,血痂已脱落,『露』出紫红的嫩肉,显得有些狰狞。
“就你多言!这山西北临着蒙古,那边更冷,听说入厕都要带根棍子!”刘鸿渐调侃的道。
近些日子,杨雪足不出户一直在给刘鸿渐赶制一件袄子。
即使是牛壮这般的粗人,也开始同情起这位从辽东一直跟着刘鸿渐,并无微不至照顾着大人的姑娘,他不明白这么娇滴滴的小姐,伯爷总是无动于衷。
“啥,入厕要带棍子,俺咋没听说过,为啥要带棍子?”牛壮大眼睛瞪的贼大,认真的问。
刘鸿渐懒得搭理他,示意李百达告诉他。
这李百达线条也不是一般的粗,愣是没看出刘鸿渐的调侃,挠了挠头一拍脑门。
“笨啊,那么大冷的天,你撒『尿』的时候刚撒出来不是就冻成冰棍了吗?可不得拿个棍子把冰碴子打掉!”
李百达为自己的机智甚为得意。
“有道理,有道理!可那岂不是要把棒槌也冻住?如果是大的怎么办?”
牛壮举一反三,又抛出一连串的新问,李百达又挠起了头,刘鸿渐不理二人傻乎乎的对话,裹了裹衣衫率先下了城墙。
“大人,全体士兵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启程!”常钰呼着白气,从城外走来。
“嗯,一刻钟后出发,我去办点事情!”
一刻钟后,刘鸿渐来到城外之时,已经彻底换了个行头,一身棕灰『色』的袍子披在肩头,一顶方头皮帽之上,竟是一整只纯『色』狐狸皮做成。
在这纯白『色』的城外,这一身行头可谓『骚』气冲天。
刘鸿渐还是第一次穿皮草,这『摸』『摸』那看看,只觉浑身暖意甚浓,如果再有只大狗,才真叫个‘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了。
城外千户所两千兵士排成好几个阵列,当前乃是六百多位关宁重骑,身高体壮的蒙古汉子皆身着金银甲胄(zhou)。
这些甲胄皆来自于山西八大晋商的家丁,甲胄虽然『逼』格不低,但也皆是八大豪商花费了大价钱找能工巧匠精心打制,灵活度防御力皆是不输辽东重甲骑兵。
而且,『逼』格更高。
之前这些金甲银甲护卫可是八大晋商的门面,现在俱城了刘鸿渐的嫁衣,大雪初晴后微弱的阳光反衬之下,金光银鳞闪耀,端的是霸气侧漏。
重骑兵之后乃是一百akm『射』击手,再之后则皆是刀盾兵长枪兵了,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坐骑。
没办法,要拉东西啊!
从十天前,老毕就开始张罗,从附近州县调集了数百辆木车,只八大晋商的家产就有八九千万两。
粮食发下去,银子收上来,接连又洗劫了陕西、山西的诸多小『奸』商,以及大顺国的‘国库’,金银器物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太原府。
算上珍珠玛瑙等大物件,共装了八百七十多车,由于山高路远,大雪封路,再加上皆是重金属(金银)和各种石头(翡翠玛瑙等),一匹马根本拉不动。
许多马车都是两匹马甚至三匹马共驾一辆车,不得已,一部分留守的辽东骑兵也失去了坐骑。
此行除却千户所原班人马两千人外,还有负责扈从的三千辽东铁骑。
车琳琳马萧萧,车队长龙般绵延了两三里。
这都要走了,老毕他们竟这般没有眼力见吗?似乎昨晚就老子自己喝多了,他们一个个的都不来送送本伯爷?这也太无情了吧!
刘鸿渐骑在马上回首望了望太原城,马车里的杨雪也是掀开帘子看着窗外。
方敬梓感了风寒,手里攥着老爹方醒珍藏的‘白加黑’,和他的‘伯爷纺纱机’共乘一车。
纺纱机由小方方敬梓呕心沥血一个多月制作出来,本来刘鸿渐的意思,此是小方的心血,应该由小方来命名。
可方敬梓为人却颇为执拗,图纸乃是刘鸿渐提供,在他看来,他只不过是按图索骥比葫芦画瓢,断然当不得纺纱机的缔造者。
最后小方同志灵机一动,干脆就叫‘伯爷纺纱机’吧,伯爷当然是安国伯刘鸿渐是也!
纺纱机早于欧洲一百年问世,此壮举定当名垂万古,五百多年后的历史中也必会如此记载:
1644年明朝安国伯刘鸿渐,雄才大略、颖悟绝伦,其发明的‘伯爷纺纱机’,是大明帝国复兴的标志,也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端。
“走了!”在这片土地呆了太久,刘鸿渐留恋的再次回头看了看银装素裹的太原城。
谁知刚拍马走了几步,身后边有人呼喊。
“伯爷留步!”一个白发老者从城门方向走来,高声喊道。
太原东城门呼啦啦的冲出来一群衣衫褴褛的的百姓。
“恭送伯爷!”
“恭送伯爷!”
“愿伯爷长命百岁,福体康健!”
“山高路远,伯爷一路走好!”
这群人有白发苍苍的老汉,有八九岁的稚嫩孩童,也有从清源县赶来的几十个被煤灰沾染城黑人的矿工,数百太原城原住民埋头拜倒。
老毕从人群中走出,接着是唐峯、向雄、魏鹏鸿、方醒,几人把腰躬成九十度,向着为山西带来粮食和希望的刘鸿渐躬身行礼。
刘鸿渐雾眼朦胧摘下锦帽,翻身下马扶起地上的百姓。
什么是良善?什么是质朴?什么是人心?
刘鸿渐不知道,他只知道只是这些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他做的一切都值了。
“老魏,你这也差不多该打道回府了吧!”刘鸿渐拍了拍魏鹏鸿厚实的肩膀。
魏鹏鸿自宣府而来,山西之『乱』平定,差不多也到了回去的时候。
“是啊大人,老魏我打算明日启程回宣府,这些日子跟伯爷打贼军,痛快啊!”魏鹏鸿道。
“唐峯、向雄,本伯回去便给皇上上奏疏,奏请北方征兵,你二人当好生守卫山西,本伯以后还会回来看你们!”
二人带来的两万辽东兵,在陕西给刘文、吕义分出一万守固原、甘肃二镇,自己又抽调了三千,剩余这点人有点寒酸了。
“大人请放心,山西有我二人据守,若放得一个鞑子进来,我唐峯提头来见!”即便是这种场合,唐峯依然是身着盔甲,他本就是个战争狂人。
“犬子就交给伯爷了,犬子执拗死板,日后还请伯爷多多包涵!”
方醒破天荒的今日没有喝酒,在他眼里不成器的儿子,即使都已三十岁的人了,临别在即,仍是十分不舍。
“山高路远,大人珍重!”毕自恭也是拱手出言。
“你看你们几个的德『性』,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干嘛如此啰里啰嗦,待到春日回暖,本伯若闲的没事,会来山西旅游看你们!
到那时,本伯必好好领略一番山西的美食!到时候可是得老毕老方你二人来请客了,走了,诸位珍重!”
刘鸿渐拱手对着众人以及百姓划了一圈,翻身上马,眼角已是湿润。
“出发!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