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iser 参与录制的这期黄金强档综艺节目到傍晚时候正好收工。主持人团队做东, 邀请这几个刚出道没多久的人气嘉宾一同吃饭。罗丞和肖扬几人很有自觉, 都联系了经纪人郭小莉,安排出收工后的时间。唯有 kaiser 的队长周子轲, 我行我素,连一句邀请都没听到。等所有人找他的时候,他早就扬长而去,不见踪影了。
老前辈们也不会生气——那到底是周子轲。在这北京城里,总有那么一批人让人只得仰望, 开罪不起。如果不是亚星公司那传说般的出道选拔手段,恐怕这群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周子轲有什么交集。顶级富家子弟的社交圈, 神秘,傲慢,充满了五彩斑斓的诱人『迷』雾。夜里吃饭的时候, 几位资历颇深的老主持人不约而同问到了关于子轲的问题, kaiser 几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说他们确实和子轲队长不太熟, 一起吃饭的机会都很少,更别提唱歌、玩牌一类的娱乐活动了。
像周子轲这样的人,他的夜生活该是什么样的?
飙车?赛马?泡妞?吸麻?还是传说中骇人听闻的什么深水炸|弹、俄罗斯转盘?
周子轲开车回家。他迫不及待, 打开家门,房间里头灯亮着,是有人在家,有饭香味。电视机在播放天气预报。周子轲在玄关换鞋, 说了句:“我回家了。”
汤贞出现在玄关前,周子轲抬起眼,看到汤贞还穿着那个不合身的睡袍,还踩着那双不合脚的大拖鞋。
汤贞是小的,小到周子轲恨不得把他藏起来,藏得什么郭小莉、梁丘云的,永远找不到。
“你能不能以后就住这儿,别走了。”周子轲搂过汤贞的腰来,没忍住低头亲了亲汤贞的脸。
汤贞在他怀里抬起头,汤贞嘴边眼里都是笑了:“吃饭吗?”
饭菜是周子轲收工之前打电话给那个尤师傅的餐厅,加钱让他们送过来的。尤师傅说,他们餐厅好多年不做小汤席了。周子轲则说,他要吃,他就要今天吃,多加钱没关系,送过来吧。
如今饭送过来了,还热着呢,周子轲又不想第一时间吃了。省略一。汤贞的头枕住了沙发的皮质扶手,一歪头就能看到电视里,天气预报结束了。
一群熟悉的人影忽然出现在电视画面中。
是一个综艺节目的预告片。
“希望大家多多购买我们的周边,”肖扬一头淡金『色』的短发在镜头中格外引人注目,他在节目预告片的笑声效果中说,“不过我们队长周子轲的粉丝就不用买了,他并不缺钱啊,他真的什么都不缺!所以请支援一下其他人!”
一阵爆笑,镜头切到主持人都被肖扬的话逗得捧腹大笑。
汤贞这么看着,也觉得很有意思。省略二。
饭菜全都凉了,小周根本就不在乎。也许他心中曾有许多不甘,许多困『惑』、痛苦、愤怒,过去他选择在“家”,在“爱”,甚至在这些有回忆的饭菜中得到答案。而现在他放弃了,比起没有意义的,随着某些人回来就会改变的答案,他发现忘记这一切,单纯地宣泄,其实更加痛快。
如果他喜欢汤贞,那么他就需要汤贞也喜欢他——一天生的自尊心要求汤贞非这么做不可。
但如果他只想要汤贞,那么他只管要就可以了。
周子轲发觉,这也许是维系住他和汤贞之间联系的唯一办法。他不怎么擅长爱,也不擅长恨。他想让自己舒服一点,但他又想见到汤贞。
这简直太矛盾了。
省略三,这让汤贞不自觉用没大有力气的手抱住了小周的头。
“汤贞,你冷吗。”
小周问。
屋子里温度还是那么低,省略四。
汤贞小声说:“小汤席好像凉了,不能吃了。”
汤贞把手伸进睡袍的袖子里,幸好有这个睡袍垫在下面,省略五。
等到了睡前,省略六。
“你明天早上几点回去?”小周低声问。
汤贞说,不知道。他抬起头看小周的脸:“我醒了以后,再给祁禄打电话吧。”
“别找他了,我送你回去。”小周说。
汤贞听了,垂下眼,没讲话。
小周安静了一会儿,又说:“那我明晚几点再去接你?”
汤贞愣愣抬起眼来。
汤贞忽然笑了。
周子轲低着头,半晌自己也笑了。笑被汤贞传染,傻里傻气的。
汤贞一直枕在小周手臂上睡。半夜里,汤贞感觉有人在亲吻他的脸。
汤贞当这是梦,他下意识往对方怀里靠,这和以往的梦都不一样,这样的梦会让汤贞变得软弱。
“你明天会来吗?”是小周的很冷淡的声音。
汤贞不知小周为什么要这样问。
接下来半个月里,几乎每天,周子轲收工后都会开车过来接汤贞。有时是到汤贞家里接,有时是到汤贞的工作地点。周子轲没开那辆过于吸睛的超跑,开的是辆不起眼的雪佛兰。
汤贞现在除了《罗马在线》以外,偶尔会接到一些杂志拍摄和录制电视台短片的工作。他当年人气太盛,红遍亚洲,骆驼瘦死,这个饭碗也能吃一辈子。周子轲穿着件不起眼的棒球服,戴着口罩,在帽檐下,在摄影棚门外的阴影里,窥视汤贞如今的生活状态。不知为什么,周子轲感觉汤贞其实一点也不快乐。
汤贞嘴上总说他要工作,他热爱工作,可工作带给汤贞的不再有快乐,似乎阴影更多。
杂志社的工作人员也议论纷纷,对如今的汤贞评头论足。他们并不在意汤贞。
收工的时候,有杂志社的年轻人问,汤贞老师,你和 kaiser 很熟吗?
我?还可以。汤贞回答了。他微笑着,总是努力表现得很好。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意汤贞的笑容是否标准,态度是否亲切。
如果不是祁禄在旁边扶住了汤贞,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汤贞因为保持一个姿势站了太久,腿都站不住了。
“你和子轲也熟吗?”那年轻人激动地问,“你们一起主持《罗马在线》是不是每周都见面?”
汤贞愣了愣,笑着摇头:“不是……不是很熟。”
“为什么不熟呀,怎么——”
旁边人说:“你老追着人家汤贞老师问干什么啊,你们家子轲那个脾气,能和谁熟啊?”
停车场的车越来越少,汤贞坐在雪佛兰的后座,被还戴着棒球帽的周子轲搂住了腰,不停地接吻。
“晚饭怎么没接我的电话?”周子轲在汤贞脸颊上咬了一会儿,突然问。
汤贞愣了一会儿,被亲懵了似的,说:“棚里人多……”
“去更衣室接啊。”周子轲不情愿道。
汤贞抬头看他,点头了。
每天早晨把汤贞送走以后,周子轲每隔十几二十分钟就要打电话过来,一有空『摸』到手机就忍不住发短信,要立刻看到汤贞的回复,收工以后再把汤贞接回来,还在车里,还没回家呢,就忍不住先亲一会儿,先确认和早上送走时是不是一样的。
“……不能在车里……”汤贞忍不住说,省略七。
周子轲知道,汤贞又在害怕他们的踪迹被人发现了。
有的时候,周子轲不明白汤贞到底在害怕什么——若说“偶像”,汤贞现在事业落下来,根本没必要为了这个饭碗再恪守那么多清规戒律,若说是为了“公司”,在 kaiser 待了这两个多月,周子轲也没感觉亚星公司对汤贞这个大前辈有多少偏爱。
但汤贞就是时时刻刻,担惊受怕。
只有回到周子轲家里的时候,当窗帘都严严实实地拉死了,汤贞才会在这么一个封闭空间里放松下来。汤贞在周子轲家里走来走去,做一些没什么用的家务,或是整理根本整理不清的衣物。汤贞的记『性』变差了很多,反应也慢,家务也做不好,他也许只是习惯『性』的,想为小周做些什么。
有时会有些别的人给汤贞打电话,郭小莉,温心,甚至陶锐和肖扬。周子轲好几次从床上下来,忍着被打断的烦躁,去关汤贞那个吵死人的老人手机。
周子轲发觉,过去汤贞身边的那么多朋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什么“四大绯闻男友”,都和汤贞的联络越来越少了。省略八。看上去,汤贞终于得到了教训,知道那些曾占据他生命里绝大多数时间的人都是靠不住的。
可周子轲看到汤贞汗津津的脸,他并没有太多的快意。
汤贞洗完了澡,穿着他从家里带过来的真丝睡衣,坐在靠着床头正看汽车杂志的周子轲身边。
周子轲抬起眼,一嗅就嗅到了汤贞头发里那股熟悉的,好闻的洗发水气味。汤贞的头发比以前长了很多,这股香气自然也更明显。
这洗发水为什么不找你代言了。周子轲问。
汤贞回过头,说,不合适就不代言了。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在笑。
“谁觉得不合适?”周子轲追问。
汤贞摇摇头,仿佛听到了孩子气的傻话,不讲。
汤贞十八岁那年写了一首歌,写他想象中的,充满了未知的爱情。
当时为了争取国际日化大厂的合作,公司拿汤贞的这首歌做了交换。
周子轲问,你还会不会唱那个歌。
汤贞转过头,他望着周子轲的脸,从周子轲的嘴唇望到了眉『毛』,好像从未见过这个年轻人似的。
“我会。”汤贞说。
汤贞现在的歌声不像以前那么有底气,他只是梦呓似的,在周子轲身边哼唱起来,像哼唱一首由别人作的歌。商业社会,歌手将自己的人生注入到作品中,唱给千千万万的信徒和崇拜者。而在许多年以前,人们歌唱,无非是为了对意中人表达自己难诉的心事、衷肠。
眷你似梦,恋你似梦。汤贞唱着那个十八岁当红偶像写的歌,望着小周的脸。
周子轲用吻去『揉』汤贞的嘴唇,他觉得他尝到了汤贞的心事,尝到一点真的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