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天幕向东北方向寻出数里之后,红笺看中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冰山。
这冰山若没人管它,再往西不远,便会为如刀的乱流化整为零,逐渐消磨成齑粉。红笺施法将它定住,又将山腹掏空,在里面开辟了一座洞府出来。
作为临时落脚的地方,洞府里十分简陋,但胜在干净整洁,红笺收拾妥当,又自“阴阳蛊花镜”的空间里拿出受损的床榻,三两下修好,铺上被褥,将昏迷不醒的石清响放上去。
若非“阴阳蛊花镜”毁坏严重,红笺也不必花工夫去做这些布置。
她取出两颗治伤的丹药,自己服了一颗,又给石清响喂了一颗,运功帮他化开。适才同那幻境里的巨龙一通激战,受的伤看上去虽然严重,可按两人的体魄,加上她炼出来的灵丹妙药,可保没什么大碍,麻烦的是石清响神魂错乱,怎么做才能帮他恢复神智?
红笺在床榻边呆坐了一会儿,怔怔望着石清响的五官眉眼。
此处环境十分幽静,没有妖兽打扰,来自天幕的乱流声传到这里听上去已经十分模糊,到像冬天的风,吹过旷野,有点苍凉的感觉。
时间大约是正午,太阳正在头顶上,虽然没什么热度,看上去只是一大团耀眼白光,但却将冰山洞府映得晶莹剔透,石清响静静躺在那里,四周冰壁反射着莹莹微光,给他由头至脚都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影。
红笺轻轻叹了口气,抬手给石清响理了理鬓边乱发,刚才运功帮他化药,真元流转之际,她大致有了数,估计着石清响很快会醒来。
果然过了一会儿,石清响眼皮动了动,呼吸略显急促。红笺柔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你觉着怎样?”
她一双妙目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盯着石清响。适才在幻境里,他魂魄混乱已显露无疑,只不知这会儿的情况是好转了,还是继续恶化了?
石清响慢慢睁开眼,眼神有些迷茫,回望着她。
渐渐的,他的眼睛里有了些神采,流露出的神情既有痛苦不安,又透着说不出的依恋,红笺不由将手放在了他皱起的长眉上。轻轻摩挲,听到他说:“你……我好想你,几百年,一下子就过去了,我们结成道侣那天的情形却好像还在眼前。太快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对你好,这点时间怎么能够?我不要来世,只求你现在不要丢下我,留我一个人孤零零活在世上……”
石清响语气中透出来的那种惶恐,红笺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自从石清响喝下“覆水”。回到她的生命里来,一直是从容的,笃定的,好像无所不能,却将这种痛失爱侣的脆弱藏得严严实实,不让别人看到分毫。
泪水不知不觉间划过脸颊。成串滴下,红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想到这是当初独自进入蜃景神殿的石清响,她只觉着心里酸疼酸疼的。
石清响的目光突然变得炽热,他抓住红笺的手。放到脸颊上,用自己的脸眷恋地磨蹭着她的掌心,喃喃道:“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我一直……舍不得,你那么喜欢他,我应该把身体让给他……这没什么,本来就是一个人,谁都可以。”
红笺再也忍不住,“呜”的一声扑在了石清响身上,抱住了他的脖颈放声大哭。
多少年,多么爱。
石清响手忙脚乱地哄着她,突然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两手抱头挣扎着要坐起来,他的力气很大,几乎将红笺掀翻到一旁,额上青筋跳起,如一根根黑色的蚯蚓在皮肤下面屈伸。
这大半天,他都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试图找回神智,但两个魂魄两世的记忆已经全然混杂到一起,他没有办法自己把那些片段的先后次序理顺清楚,终于引发了宿疾。
石清响的老毛病便是道基魔种之间的冲突,一旦二者原本的平衡被打破,纵然他钢筋铁骨,也几乎要痛不欲生。
红笺一见石清响如此,便意识到是出了什么麻烦,虽说魂魄那事叫人有些措手不及,但道魔冲突她可是研究了好多年,也有所准备,当即就取出了丹药给他服下。
红笺担忧地望着石清响,见他所受的痛苦久久不能平息,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个主意。
她不知道此时石清响的神魂处在哪个阶段,但这有什么关系呢,红笺趁他挣扎得没有那么厉害,抿了抿唇凑到他耳朵边上,清清楚楚说了七个字:“清响,咱们双修吧!”
石清响身体猛然一震,不可置信向她望过来,见她忽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眸光璀璨仿若星子,说不出得娇美可爱。
红笺很镇定,不知是因为觉着不管此时自己说了什么话,他不消片刻就会忘得干干净净,还是石清响的反应鼓励了她,四目相对,她竟还忍不住冲着石清响笑了一笑:“双修吧,我来帮你把神魂理顺。”然后娇俏地撅了一下嘴,“还是,你不想?”
石清响手有些发抖,克制住疼痛,冲她张开了怀抱。
“等等,等等。我还要再看一下那个双修秘法。”红笺趴到石清响怀里,何止石清响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事到临头,她也忍不住有些紧张。双修部的传承当年落到红笺手中,以她元婴的修为,过目就不可能再忘记,偏偏到这时候竟是一句口诀也想不起。
石清响胸腔震动,低低笑出声来,他低头拿下巴在红笺脖颈上磨蹭了一下,红笺顿觉脖子上一片湿润。那是泪,是石清响的泪,她顿时不敢动了。
可是她不动,石清响亦不动,停了停,他眼中闪过一阵迷茫,哑然道:“怎么……”
红笺立时便知道他忘了刚才的事,只得重新提议:“咱们双修吧,你答应我了。”
到这会儿她已经想明白了,石清响这个情况,所谓双修根本不能指望他,只能靠自己,不管有没有作用,她都决定要试一试,并且要赶紧,不然石清响一会儿一忘事,自己会一直停在这里,不知要同他解释多少遍。
这真是叫人哭笑不得的“双修”,偏偏还是两人的第一次亲热。
红笺叹了口气,亲了亲石清响的下巴,石清响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由他那稍显紧张的反应,红笺还有闲心猜测这大约是后来那个由自己一手养大的魂魄。
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一下子就叫红笺的心情飞扬起来。
她想:“这又有什么不好呢?天蓝水清,如此安静,不管哪一个他都是吾爱,他的魂魄被打碎了,此刻便由我来帮他重塑,这样神奇的经历,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心情好了,立刻就有了动力,赶紧脱衣服,生米煮成熟饭,免得他一会儿糊涂起来又要问东问西。
要脱自然先脱石清响的衣裳,红笺上手,她和石清响修炼有成,早便不惧寒暑,穿的也都十分单薄,这还不算,适才逃脱幻境,被那头巨龙连抓带咬,衣裳早便破烂不堪,红笺一直没抽出空来换掉,此时只是简单一扯,便将石清响的外袍脱了下来。
雪白的里衣是石清响抖着手指和她一起脱下来的。
石清响坐在榻上,精赤着上身,对修士而言他此时正是最好的年纪,加上修炼有成,完美结实的身体,肌肤隐有光泽,哪怕是以最挑剔的眼光来看,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除了那不知所措的神情,显得他整个人都好生无辜……
红笺忍不住笑起来。
笑完了她道:“你要乖乖的。”这句话话音未落,石清响再度陷入迷茫,红笺看着他眼神有变,不由吐了下舌头,面色微红,反手脱了外裳,大方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冲他吹了口气,道:“不准备抱抱我么,呆瓜。”
“呆瓜”呆了一呆,听话地抱紧了红笺。
红笺有些无奈,挣出点余地去解亵衣,石清响却抱着她突然在榻上一滚,亵衣散开,肌肤相亲,红笺仰面朝上,后背感觉到硬邦邦的床榻,脑袋里一时有些晕眩,她张了张嘴,发现那秘法口诀是真的一个字也想不起了。
怎么办?不然就等一会儿再双修?
四目相对,石清响的眼神简直像着了火,红笺不由觉着好热,然后她想:“算了,我又没做过,干嘛这时候逞强,他上辈子什么都会,交给他来吧。至于什么时候能轮到上辈子的那个他出来,看运气吧,总会轮到的。”
一开始她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只消片刻,当石清响吸吮她的脖颈,引起她阵阵颤栗,红笺只能轻轻闭上眼睛,睫毛微颤,满面红晕,像一朵即将盛开的花。
石清响很专注,有时会暂停一二,但再没有问“怎么回事”这种扫兴的话。红笺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地集中精神,就像冲出幻境那时候一样,石清响显是将眼下的这场“双修”当成了头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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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多么爱。
我尽力了,
看我真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