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丝探穴是偶师宋家看家立命的本领,说来简单,就是用纤细非常的丝线探进伤口诊治伤处,但是丝线在人的肉眼下控制还算可以,一旦脱离人的视线,进入更加复杂的肌肉筋脉血肉走向,那就不仅仅是一个精绝能够形容的。
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滴落,宋戎眼睛都不眨的紧紧的看着眼前那一双手掌。
如果是汗珠被面具遮挡我看不见,可是当那些汗珠经过面具遮挡的位置,我还是能看的清清楚楚。
一开始,我还紧紧的看着那些丝线,可是到最后,我注视的更多的确实眼前的宋戎。
从一开始你死我活,到现在竟然对我使出看家本领灵丝探穴,我也很想问问眼前的宋戎,这种前后惊天转折是为了什么?
那种探究的目光,即使宋戎想要刻意忽略,也有点堂而皇之。
“闭上眼睛。”
“别告诉我,我看着你你会分心。”
“不会分心。”宋戎淡淡开口,“只是很像就此毁了你。”
是啊,只要他手指微微一动,就能就此毁了这一双手,一个香师没有了这一双手掌他还靠什么安身立命。
陈家只有这一个后人,只要她毁了,陈家就这样灭亡了,而他宋家的灭门之辱也能就此洗刷。
他应该杀了他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杀了她……
杀了她……
灵丝游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原本毫无感觉的双手,现在已经能够感觉到隐隐的疼痛。
这种变化措不及防,游走的灵丝飞快的缠绕上骨节指端将他们硬生生拉回原位,宋戎手指连动,眼中血丝根根必现,一眼看上去竟然隐隐有种凶恶的感觉。
可是在这样眼神里,我却能真切的感觉到对方的杀意。
如果连我都可以,那唐十四和疯狗更是不在话下。
“你要做什么!”唐十四抬步上前,却被疯狗抬手挡下,杀意归杀意,宋戎没有杀心。
舞动的手指骤然一停,然后所有的灵丝被宋戎一把截断。
灵丝缠绕在骨骼之上,如同无形的钢板把所有的手指牢牢固定。
我动动手指,虽然能隐隐感觉到手里有东西,可是手指动作起来,却没有半点异样。
“谢……”我抬头想道声谢谢,却看到宋戎猛地起身,翻身跃上骆驼,他甩着缰绳往前走出了七八米,又调转方向走了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沙丘上的陈千秋。
“陈千秋,佛国之后,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听着这话一愣,宋戎这前后反差……
“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干什么?”唐十四把陈千秋扶起来,“你不是刚还救了她,怎么……”
我抬手拉了唐十四一把,“不管你刚才是因为什么原因救的我,我是要说声谢谢,至于你刚才说的,我身为陈家的香主,应下了。”
“宋戎,佛国之后,再见面即是生死。”
宋戎握着缰绳,面具之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底下的陈千秋,他果然就该在刚才毁了她。
“你这话,我记住了!”
“这一茬接一茬的,你们到底是在弄什么?”看着宋戎愤然离开,唐十四有点懵,“战书不是他先下的吗,怎么你应下了,他看上去却更生气?”
“谁知道哪。”我动动手指,看着宋戎离开的背影,“不管怎么说,这恩情,我记下了。”
“既然都结束了,就考虑考虑正事吧!”秦简骑在马上,手上的左轮顶在为他牵马的木木挞后脑勺上,“说吧,眼前这光景,是个什么意思?”
木木挞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我也不知道。”
眼前的沙丘平地消失,取而代之的全是一具具倒在沙丘沙漠上的累累白骨,微风乱动沙子在白骨上抚过,跟这一路上遇见的兽骨不同,这一次露出的骨头看那形状除了一部分兽骨以外,全都是人的骸骨。
骸骨密密麻麻,铺满了到达那座红色山尖之前的道路。
“我当是什么可怕的事。”对于见惯骨头的唐十四来说,这些东西他都已经司空见惯。
他一脚踢开眼前拦路的骨头,不知承载多少岁月的骸骨,早就已经风化破碎,不用多么大的力道,眼前的白骨就全都粉碎成渣。
唐十四抱臂转身得意的看着身后这一队人,“就这种风一吹就没的骨头,也就看上去比较吓人而已,你们要是害怕,小爷先去走这一趟,给你们淌出一条路来……”
唐十四话音未落,突然觉得脚下一阵震颤,这种颤动来的莫名其妙,乍一反应,简直就像地震。
“娘希匹的,这都是个什么玩意!”唐十四三两步跳回陈千秋身边,危难来临之时,能让他觉得比老鬼还可靠的大约就是身边这两人。
底面颤动,白骨碎裂之后,底面开始凹陷下去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如砖石摩擦的声响从地下传来,一具具青色的铠甲,如军营列阵战场排兵顶着黄沙白骨出现在泱泱沙漠之上。
不仅是我们身前,还有我们身后,包括四面八方全被这种青色铠甲一样的石雕团团围住。
唐十四惊讶了,“这回又是……什么?”
“具体的不是很清楚,”我看着唐十四道,“不过唐小爷可以过去为我们淌出一条路来。”
“陈千秋你个乌鸦嘴!”唐十四作势要打,却在看到陈千秋那白到瘆人的脸色时,停下了嬉闹,“咱们都是小辈,这里一群前辈高人,那里能用到我们。”
唐十四抛下场面话,心安理得的退居二线,看看周围,这乌泱泱的一群东西,生死难料的,周围这么多挖坟界大佬,他才不要当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看看这怂到不行的人,老鬼都有点想丢回去再生一个的心思,不过有一点唐十四说的没错,这里,确实不需要他这个小辈出面。
有问题,要询问的当然是这次组织队伍的挑梁人。
可是老鬼并不急,因为有人会比他更为急切。
“快说!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是不是都你搞的鬼!”秦简用枪指着木木挞的头,紧贴扳机的手指,渐渐收紧。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呀!”木木挞吓得双手抱头,“我来往这里这么多次,还是第一回碰上这个,你别杀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秦简当然不会开枪,异色的瞳孔在眼眶里略略一转,就转向一边的程佛衣,“程先生,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