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佛衣沉吟了片刻,他摊开手上的药王图,仔细看过之后又再次合拢,“地图上没有提示过眼前这种景象,往前走走看吧。”
唐十四鬼手鬼脚的想要用军工铲去碰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铠甲,却被老鬼一烟杆敲回去。
“老实点。”老鬼警告的瞥了唐十四一眼,后者搓搓敲红的手背,敢怒不敢言的撇撇嘴。
这些铠甲……我围着靠的比较近的一具铠甲转了转,铠甲等同人身差不多高,雕琢的虽然粗犷,但无论是肩胄,还是护甲都能从中体会到那种雕琢时的心思,一身战甲装备齐全。
他们身上佩剑,手中提刀,有些还扬刀而起,一副要挥兵而下的样子。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没有头。
不管是头,还是战盔,这些突然出现的战甲肩上全都空空如也,就好像设计他们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把头颅给他们装上,就已经一命呜呼。
“你去探路。”秦简的手枪在木木挞后脑勺上“点”了几下,这几下下手有点重,只磕的木木挞额角崩裂,粘稠暗红的血从伤口里浸出来,木木挞不敢有怨言,只摸了摸血迹继续带路。
脚下原本熟悉无比的黄沙,此时好像都成了噬人巨兽,他来来往往这里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这些诡异的东西。
没有头颅的铠甲,如征战沙场的兵将在黄沙上排列整齐,无声的俯瞰着靠近他们的人类,说不上是个什么味,木木挞在这些石雕木偶身边走过的时候,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他给自己暗暗打气,没道理走过这么多次,现在才出问题。
或许是为了壮胆,又或者是为了祈祷,走在前面的木木挞扯着沙哑的嗓子,轻声呢喃起了哪些在他喝醉时才会哼出来的声音,苍凉的调子,莫名的语音,合着黄沙还有干燥的风,让人听上去脊背发麻。
唐十四嫌弃的掏掏耳朵,顺便拍掉自己头上的沙子,“这人又唱的什么,难听死了。”
“是祈祷神灵庇佑的祝愿词。”老鬼抽着烟杆幽幽的吐了一口烟气,“这种唱词早在历史里失传了,这人隔了这么多带代还会唱,祖上应该不简单。”
“切。”唐十四不屑一顾,“京城里那么多人打着皇亲国戚贝勒爷的名头,不也都活成了狗不理,他就是祖上挖金矿的,也逃不了今天当向导的命。”唐十四说着还看了眼秦简手上一直没放下的枪。
还是个命都不由自己的主,唐十四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他带人进了那么多次沙漠,到现在还能活着,肯定有他的独到之处。”程佛衣缀着笑意骑在骆驼上晃晃悠悠的看了眼老鬼,“你家这后辈,浮了些,几个月后的百家宴恐怕有些悬了。”
老鬼好像没有听到这话,他站在一边看着远处踉跄而行的木木挞慢吞吞的吐了口嘴里的烟气,烟气飘然将他垂下的两抹长眉更加浸染上三分风霜之色。
程佛衣说的没错,这次的百家宴,他唐家确实有些悬了。
不过,这也不一定。
烟草浓烈的气息里老鬼转头看了眼被疯狗搀扶住的陈千秋,眼中波光明灭。
或许,也不是太遭。
走在前面的木木挞迟疑的停了下来,秦简一枪打在他的脚边,惊的他像个兔子一样跳往一边。
“别开枪!别开枪!”木木挞抱头蹲在地上,“是这人……不是这人,不对,是这尸体,不对!”
尸体?
这里千里黄沙不见尽头,那里来的尸体?
握着长刀的铠甲,半边身子坍塌,而在他半空的身体里,一具尸体正蜷缩在里面。
手脚诡异的堆在胸前,头颅低垂,如果不是他暴露出来的手臂已经青紫浮涨,眼前的尸体简直如同婴儿在母体当中一样安静蜷缩。
这种蜷缩的方式,通常是人在受到强烈的惊吓后,才会如同婴儿渴求安全感一样出现的姿势。
“看这身上穿的衣服,是刚才那群人。”秦简用手枪扒拉过对方的脸,对方头垂的厉害,秦简这一拨弄头没有拨开,却用枪口戳下来对方一大块连着毛发的头皮。
漆黑的半透明血水,像熟透了柿子一样,从扯下来的头皮伤口里迸溅而出。
这血水的颜色……
秦简晦气的甩开伤口上戳弄下来的皮肉,他曾经身为雇佣兵,对这些并不陌生,不过这些东西给他的感觉,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秦简一脚跺上去,他力气用的很大,只一脚就把手握长刀的半拉将军给踢倒在地,没了石头支撑,里面的尸体也自然而然的滚出来。
可是我却没见过这样滚尸体的,尸体一路滚动,他原本呆在身上皮肉,却随着他滚动的架势从他身上大块大块的掉落,漆黑的半透明血水,四散的皮肉,还有那一颗如同怪物一样,满脸长满漆黑肉瘤的脸。
在场诸位都是见过世面的,这种场景虽然不至于让人害怕,但是这种诡异的景象,还是让人觉得胃里一阵不舒服。
“娘希匹的,这人是被谁放锅里炖烂了,又捆上吗,怎么零散成这样。”
唐十四恶心的看着地上的碎肉,还有那个比榨菜还恶心的头,他今中午吃的牛肉干都快吐出来了。
这句吐槽并没人在意,疯狗想要就近看看哪些散落的肉块,却被老鬼用烟杆挡下,“不过就是死人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天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赶路要紧。”
对于一具尸体,秦简还没那么在意,他将枪口嫌恶的木木挞身上擦了两下,“好好给我带路,要是路上再出了什么状况,你绝对比他死的利索。”
木木挞心惊胆战的跪了下去,对着秦简连哭再喊的求饶,“我求你了,就这么放我走吧,我都说了前面是天神的地盘,这人就是触怒了天神,才会死成这样。你看看这些石像,肯定是天神在警告我们,我真的求求你们了,就这么放我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应了木木挞的话,他这话音一落,一种缓慢而沉重的砖石磨动声,吱吱嘎的从耳边传来。
我还没找到这声音的来源,就被老鬼拉着一个后退,与此同时,一把沉重的石刀,正劈进我刚才站着的沙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