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蓝锦袍的少年擦了把额头的汗,这才恭敬地退出三步远,行礼:“大嫂,大哥就交给你了,他身子不好,不能喝酒的。方才被灌了不少。也许今晚会吐,丫头们都候在外面,有事可以叫她们。”
见少年转身要离开,其中一名男子推诿道:“嘿,我们还没闹洞房呢,这就歇下了。大哥也忒无趣了。”
“就是就是,今儿个可是洞房火烛夜,大哥岂让我们的沐公主苦守空房?”方才出言轻佻的男子又一次开撩。
蓝衣少年没有动作,口中念了句:“清秋伊人本尝鲜,去去留留不可占!”
那两个男人直接被念力摔出了新房。
“他们俩醉了,请公主见谅。”天蓝锦袍的少年说完,也跟着离开,顺手带上了房门。
圣元道法中,念力为柔,武道为刚。
方才少年所施念力,最少也为摛翰。
靡不毕集,摛翰振藻,非为凡人。
如果换作从前的万俟沐,对相国府的这两个纨绔恶少,她会毫不犹豫地当着父皇和所有人的面扇他们几个耳光。
现在,她却没了这个心思,这些人如何,与她有什么干系?
这里所有的人都非亲非故,非敌非友,她没心思,半点不想干预。
“咳咳咳……”
声音渐大,沙哑难听。
那是来自喜榻的男人的咳嗽声。
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整个胸腔被顽石狠狠挤压着,喘不过气来却想要争得一席之地。
又因他不会说话,咳出的声音非常沙哑难听。
万俟沐俯身去看他,才发现他的眉紧紧地拧着,面容越发苍白,神色十分痛苦。
想起那苦涩的酒水,万俟沐的心微微痛了一下,有一种叫愧疚的情绪无限放大——
是她将这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卷入了她的婚姻。
是她让他成为兄弟们嘲讽的对象。
也是她害得他被灌烈酒如此虚弱,在他本就无望的人生中增添了更多的愁绪。
也许所有人都有错,只有这个病秧子毫无过错,她却牵连了他。
万俟沐拧干了帕子细心地替他擦着脸、额头、脖颈,又探身将他弄乱的发丝理顺拨到枕侧。
好一会儿,男人终于停止了咳嗽,蹙着的眉也舒展了些。
万俟沐轻轻地为他把锦被盖上,心头一动,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以万俟沐的名义起誓,从今天起,我会保护你,谁也不能再欺负你。”
仿佛此时此刻,即便将那成亲之事再模糊,却也仿佛实实在在。
旁边的男子气息沉稳,呼吸绵长。
许久,她闭上眼,声音又低了下去,飘渺如隔云端:“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除了……我的心。”
万俟沐感受到身旁人的气息,突然间却觉得一种安然,接着,轻轻入眠。
而直到万俟沐睡着之后,喜榻之上,那和衣而眠酣然睡去的男人猛地睁开眼睛,然后,无声的转身。
他沉黑的眸子精光迸射,凌厉如冰。
他看着她。
看着她如玉的容颜在模糊的灯火下寸寸入眼,看着她披散的发在床铺间散开如花,看着她卷卷的睫羽在阴影里斑驳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