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飞沙”的时候,就是慕容赫也没有能够很好地驾驭它。
毕竟是西北野马中稀有的良驹,血脉中自有它的骄傲。
被一个毫无名气和地位的慕容赫给驯服了,自然是心中不痛快。
每每慕容赫骑上,它都能在十步之内将他给甩下来。
后来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磨合,“飞沙”才愿意变得“配合”。
沐小白信誓旦旦地跟黎戍打赌,说如果她能够骑上他不被甩下来的话。黎戍就要能随时满足她一个愿望。
黎戍摇晃着白扇子,笑得像个奸诈的商人。
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扇子收在手中,挑衅道:“来啊,我黎戍天不怕输地不怕输,就怕输了我这个人!”
他睁着那双不大的桃花眼笑嘻嘻地看着那匹桀骜不逊的马,似乎十分自信这马儿会给他这个面子。
等到“飞沙”在她手中温顺得像只小绵羊的时候,黎戍手中的白扇子惊得直接掉下。
他没有想过,慕容赫的这匹马,跟他这个人一样,在面对沐小白的时候毫无节操。
慕容赫的胳膊肘微动,往后狠狠一捅,势如劈竹,力拔山河。
力气之大,非常人得以承受。
恍惚间似乎从他的肚子上传出了一声,像是天雷炸响的轰隆声,又有如水缸瞬间崩裂开来那般意外。
一股扑天灭地的疼痛从腹部席卷开来,黎戍立马抱着肚子蹲下了,疼得差点在地上打滚。
若是仔细看去,兴许还能看得见他咬着牙痛得通红的脸上越变越紫,那促狭的眼眶中正挂着几颗金豆豆,这会儿是真的涕泗横流了。
阵痛过后,他额头暴动的青筋也慢慢退下,咬牙切齿地指着慕容赫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你和沐小白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
大概是因为肝火过旺,牵扯到腹部的轻微震荡,黎戍又是一阵哀嚎:“哎唷,疼死爷了!”
慕容赫没搭理他,目光仍停在那抹越行越远的海棠红上。
朱红的颜色在浮现和流动中渐行渐远,却依旧刺目,有如沙场上的万里伏血。
他从来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在面对鲜血更不会有丝毫的同情,但此时,这些意象却勾起他心中无限的悲凉。
他那已经空了的手掌握无可握,只是轻轻地鞠起一把空荡荡的空气。
只需稍稍一捏,那原虚无缥缈的东西瞬间崩裂,凌厉四射,四周的小树顷刻间倒伏,若是细看着些,便会发现,那粗大、笔直直插云霄的树干上,露出一簇簇斑斓的伤痕。
那是半圣之力,已然接近圣人的水平。
沐小白,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你说,如今这局面,要我怎么做才好?
……
离开城西,没有了慕容赫和黎戍的视线,万俟沐不再发疯,拉着马的缰绳松了松。
千里良驹“飞沙”也省了它日行千里的能耐,顺着她的速度慢慢地慢了下来,不慌不忙地边走边吃着道旁的青草。
万俟沐其实现在还不想回去。
她就那么轻轻地顺着护城河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