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漠翼豪爽地笑了:“将军不是痛么?止痛药来了。”
马格眼瞅着里面,无奈摇头:“将军这一百军棍还不是为公主挨的,你确定见了公主,将军不会更痛?”
程漠翼如重枣色的脸上浓眉一拧,低吼道:“老子没想那么多,去请公主也是你们说的,现在请来觉得不合适也是你们说的,你们这些南蛮子就是麻烦!”
马格是南方人,生得细皮嫩肉,面容胜雪,瞳孔漆黑,菱唇似血。
穿着便装的他只是简单地将头发簪起,几缕发丝垂下来安静地贴在男子脸上,活脱脱一妖孽转世。
在亲卫队中以美貌着称的他,常常被那些将士们开玩笑外加调戏轻薄,最听不得程漠翼“南蛮子”这话,当下拽着他的衣襟就往门外拖:“程大个,老子还就是看不起你们北侉子了!走!出去打一架!”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整间屋子也霎时安静了下来。
......
里屋燃着影鹤安神香,香熏敛口扁圆腹,形似罐盆,为有双耳,器壁镂有圆孔数十,以泄香气,底有圈足,形制古拙。
袅袅香烟从上方升起,幻化成飞鹤而去。
床前的薄纱帘子只是起到阻挡蚊子的作用,极为轻透,可以看清床上的情形。
那人是趴在床上,头枕着手臂,面如刀削,鼻直口方的俊颜侧向外面,凤目紧闭睡熟了。
醒着的慕容赫全身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尤其是那双眼睛,幽暗深邃的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又不乏威棱四射。
但睡着的他却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许温和。那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得让人心动,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整个人散发的神秘的气质。
尽管如此,他的那双剑眉却微微蹙起,似乎伤口很痛,或者,梦里有什么烦心事。
万俟沐放缓了脚步,立在床前静静看了一会儿,想要伸手替他抚平那蹙眉。
手指触碰到薄如轻纱时,她瞬间惊醒过来,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悬在半空的手静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收拢了空气,往袖子里收。
她没有去打扰他,而是转身去找别的地方休息。
窗户半开着,不知道是风偷偷溜进来的缘故还是屋子色调的缘故,她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悲凉之感。
那不是天然的风凉。
而是一种后知后觉的薄凉。
她往后探了探。
最终矮身坐在了床边的黑漆脚踏上,将身子放低了,与床榻同高,才有了那么一点不突兀的安全感。
要有多么坚强,才能将心碎成沙,还要回眸微笑。
这一个多月过得像一场梦,白天的她依旧嚣张跋扈,是众人眼中高不可攀、更不可惹的嫡公主。
但是到了晚上,她不曾有一个夜晚睡得安稳。
零零碎碎的梦境中,是被七零八落拼凑着的回忆。
最终,颐灏的面容,颐灏的誓言都像化身一把把利剑,风驰电挚地朝她刺来,刺得她鲜血淋漓,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