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过雨的空气,疲倦了的伤心,她记忆里的故事已经慢慢的融化。
越记得曾经的美好,越显得此刻凄凉,眼眶不知不觉湿了。
万俟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眨眨眼,把泪水逼了回去。
她退出陌言的怀抱,垂下眼睑遮掩住自己的失态,努力挤出笑来:“哪里疼?我给你揉揉?”
陌言的面色如初,眼神沉静,唯有那柳眉下黑色眼眸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墨。
他薄凉的手握住她。
宽大的手掌轻轻将她给罩住。
她没有动作,静静地看着他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头疼?”万俟沐问道,随即了然,倾身揉着他的穴位:“听侍笔说,中午有人灌你酒了?礼部尚书崔智鸿?”
窸窸窣窣的水袖从他面前拂过,带着那股熟悉的香味,落入他的怀中。
听她这么一问,陌言勉强一笑,轻点了点头。
陌言的个子高,万俟沐即便是跪坐着也比他矮了一个头。
这样的动作,使她不得不抬头仰视他。
他的面容依旧平淡无奇,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
但是不知道为何从这个角度看去,却恍惚有种王子般的矜贵。仿佛只要微微一笑,就是不分性别的美丽,如此惊心动魄的魅惑。
手臂如果要使力,身子必然离得很近。
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陌言身上的药香味。
万俟沐一边替他揉着,一边叹道:“以后别再喝酒了。”
陌言听着,微微抿着嘴唇。
万俟沐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的光,道:“要是谁敢灌你,就泼到他脸上去!”
礼部尚书崔智鸿,与刑部尚书刘显成同是黎国舅的门生,狼狈为奸之事自是不少做。
如今左相的四公子陌瑾成了科举的大热,他立刻亲自登门道喜,不知是真心还是实意。
真也好,假也罢。
明知陌言身子不好,却偏偏邀他入席灌他烈酒。
这分明是不将慕容家放在眼里,不把她当朝嫡公主和慕容皇后放在眼里。
这群狗奴才仗着黎家渐起的势力何等嚣张!
陌言低下头看着她,那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倒映出此时神色微恙的她。
他那又密又黑的睫毛,围着眼睛,就像云雾一般环绕,朦朦胧胧的,显得深不可测。
他的眼眸微微一闪,忽地抓住她的手,又状似懦弱地看了她一眼,迟疑着写道:“你不在,我怕。”
这几个字写完后,陌言的头便一直垂着。
也许是因为他喝了酒,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与平日的淡然随和完全不同。
他愿意对她透露内心深藏的胆怯和不安,把她当做唯一的依赖去倾诉。
万俟沐抿着嘴,细细品味完他落笔的这几个字,心越发软下来,柔声道:“别怕,我在。”
这样温柔耐心的万俟沐,是颐灏和慕容赫都不曾见过的。
从前的她享受被照顾被宠爱,现在的她学着去关心爱护别人。
唯一不曾变的,是她仍以自己的喜恶随性地决定处事待人的态度。
她说出的话都是真的,她说了保护就是保护。
她说恨绝,便是失去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