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陌家老二老三的媳妇已经过门好几年了,他与她们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一则他们本来就在不同的庭院,相互接触比较少。
二则,就算是看见了,他们也会像看见瘟神一般,避而远之,鬼知道,他身上沾着的肮脏的东西会不会沾到她们身上。
而且,陌言生母身份低贱,至死都没拥有任何名份,草草被人立了块无名碑。自古以来,子母荣誉相依,即使身为陌家长子,陌言在相府的地位连小妾所出的老四陌瑾都不如——
他在这边就像是个透明人,府中来客不会邀他招待,大事小事不会与他商量,逢年过节热热闹闹的团圆饭,也没有设他的位置。
他如同相府西北角的偏院,真切地存在着,只是被人轻飘飘遗忘了。
待有人想起时,却不过只是笑话他病弱至此,成了相府的累赘和父亲人生的污点。
颜金兰和李葵漪自嫁入相府起,并未在拜堂之上为这位大哥端过茶,就算平时的请安,也从未正眼瞧过陌言。
直到他一夜之间成了天盛国的第一驸马,她们才将讶异探究的目光锁在他身上,而这些目光里,看热闹的兴味更足。
在他们看来,这一切不过是那个病秧子运气好些和沐公主眼睛瞎了些,才会把这么大的彩头丢到他头上。
兴许,就那个病秧子,指不定哪天把沐公主给克死了,倒不知还有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陌生人的注视对陌言来说,是种无形的折磨。
他们发光的眼睛就像是高原之上盯住猎物的恶狼,下一秒便能扑上来将他的身躯撕扯,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他眼中射出悲喜,更是夹着恐惧的光,虽然力避他们的视线,却张皇得似乎要仓皇逃开。
他本能地想要逃,脚步往后退却,头也更低下去,他如此害怕与陌生人相处。
“大哥,怎么发抖呢?是不是着凉了?飞虹桥这地方风大,若是不小心被吹下了碧湖,沐公主可要心疼了。”
颜金兰今日穿着紫色襦裙,宽大领口,广袖飘飘,头绾简雅倭堕髻,青丝垂肩,玉簪斜插,玉带绕臂,暗香萦际。
面若夹桃又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又似春水荡漾,袅娜纤腰不禁风,略施粉黛貌倾城,分花拂柳来。双瞳剪水迎人滟,风流万种谈笑间,雾鬓风鬟,冰肌玉骨,花开媚脸,星转双眸,开口道,面色温柔,语气听起来十分关心,实则满含奚落——
如今老四陌瑾成了七皇子侍读,而老大陌言却是沐公主驸马。
黎家和慕容家不和久矣,任老四和陌言平日里相处再融洽,这一番下来利益权衡下来,双方的关系定然要疏远。
他们可不信,老四会抛弃他的大东家和美好前程向心慕容家。
眼尖的人都看得出,华彰帝将侍读的头衔给陌瑾,却让他去教七皇子读书,这不是变相地跟朝廷众臣宣布,七皇子就是太子了?
华彰帝有心扶持七皇子,任慕容家再猖狂也不能让慕容皇后变出个儿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