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眼则不这么认为,他出身卑微,自小在农户家庭长大,最是看不得征兵导致妻离子散的局面,遂率直谏言道:“臣以为不妥,对突厥应以维和的手法,突兀征兵与筑起城墙,会让突厥误以为我国有侵犯之心,更起反叛心思,到时以我国有失在先,则是得不偿失。”
“此言非也,若突厥时时关注我方动静,难保他们不早有反叛的心思……”
也是巧合,新科探花、榜眼皆是陌瑾的同窗,都不过弱冠之年。
少年都凭着一股意气风发的热血,在初入朝堂正春风得意的时候毫无顾忌地各抒己见,所以,三人争辩起来也毫不相让,面红耳赤,其余来自各地的进士也都参与其中,承恩殿热闹非凡。
然而,国宴之上谈论政务,本不合礼数,这群初生牛犊的表演,在他们眼中看来不过就像是一场儿戏。
老臣们皆默然,左相的眼睛在殿上扫了一圈,端起旁边的酒盏继续饮酒。
待争辩告一段落,众新科进士仍带着愤愤小声嘀咕,好像自认为自身自有道理,他人皆是谬论。
华彰帝显然对这些敢于谏言的年轻人很满意,放下酒盏的唇边带着明显的笑意。
目光一扫,却发现了个不合群的,如此热闹中,慕容大元帅一直不曾言语。
他一袭盔甲衬托出他那英武的身姿、虎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前方的表演,全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国字脸上的点点皱纹以及头上不知何时生出的丝丝华发并没有掩盖住他的决心。
阳光打在他的铠甲身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微仰着头,神色静宁而安详。
华彰帝的一碗水怎么着也得端平了,便开口问道:“慕容卿家,赫儿身子如何了?朕虽然罚了他,心下却也不忍,明日朕将亲往元帅府探视。”
慕容大元帅是慕容家的家主,其弟慕容振邦常年驻守边境,而他手下掌管着盛京周围三州十郡的兵马,可谓位高权重。
听罢华彰帝的问话,慕容大元帅挑高了浓眉,线条俊朗的脸上凤目平静无波,他淡淡道:“慕容赫罪该重罚,陛下不必姑息,待那孽障伤愈,臣还当家法伺候。”
浑厚的嗓音,严肃的神情,刚正不阿的性子,慕容家的家主威严不容许任何人忽视,即便是华彰帝,也要忌惮他三分,何况是那些文官?
譬如黎国舅和左相陌鸻,都不大敢在慕容大元帅的面前耍嘴皮子,一来,他不会理会他们,二来,他若下手,必然不留情面,他们也不会自己招黑。
若不是这回出了慕容赫这个岔子,慕容家怎么也不可能有把柄落在华彰帝手里。
然而,就算慕容赫犯了再大的差错,朝臣却也心知肚明,华彰帝不会真的将他怎么着。毕竟是国母的哥哥,毕竟是天盛国最大的大将军。
因为,慕容大元帅的儿子数年前战死西北沙场,慕容赫成了慕容家仅存的独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