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示意身后的小厮上前,借着小厮提着的灯笼的光亮,他看清刘桂香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蹬腿嚎哭,嘴唇上也没有血色,头发似乎打了千万个结,衣服上也不知道是否因为沾上灰尘还是昏暗灯光的颜色而显得格外灰暗。
完全不成体统,左相厌恶地皱起眉头,狠狠地甩袖,厉声喝道:“出什么事了!起来说话!”
刘桂香是前夫人的使唤丫头出身,身上丝毫没有半分高门妇人的温柔贤淑,而是性格泼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素来要强得很。
白日里万俟沐教训了她的媳妇,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使得相府人人自危,都道沐公主不能惹,陌家女主子的地位怕是该易了。
加上今日陌瑾中了状元,身价陡增,人人都巴着他捧上了天,时不时就是一句赞美。
陌言和陌瑾这两个扶不上台面的小子都有了后台撑腰,刘桂香的主母地位顿时落在了下风。
今儿个从花园里走过,跟着下人去探视她的两个儿媳妇,绕耳不绝的都是在说:
“四少爷好厉害啊,我听说皇上还让他旁边的杨公公来宣旨,杨公公啊,那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我说,你现在在这儿说这些有的没有的,还不如算计着怎么搭上四少爷这条快线,做个状元郎夫人也好啊。”
“哟~”
......
刘桂香当即喝道:“说什么呢?老爷不在乱叫什么?!”
女仆们被她的大嗓子给喝住了,全部低垂着头一排站在那里。
好家伙,刘桂香一眼望去,共计六七人,还有三四个平日里经常奉承她的。
见到刘桂香审视的目光,那几个人都更低下头去,不敢看向她的目光。
刘桂香一人给扇了一巴掌,插着大腰膀子道:“也不瞧瞧你们什么样,就妄想当相府的四夫人,还不快滚下去干活?!”
那群女仆捂着脸,一个个敢怒不敢言,只好畏畏缩缩地退下去。
去了两个儿子的庭院,那两个不争气的媳妇儿躺在床上只差没断气了,见了她就哭哭啼啼好不委屈,想要讨回公道,吵得她头疼肝疼到处都疼。
她的这口气已经忍了一天,只等左相回来讨个公道。
如今左相晚归,她怎么着也得把苦水全吐出来才肯罢休!
“哎唷,老爷啊,这府里要翻天了呀!老大的媳妇儿杀人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老爷啊!”面对左相的呵斥,刘桂香仍旧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叫。
这一场戏,她从下午从儿媳妇那边出来就酝酿到现在。
做了左相的枕边人这么久,她自然对他看重什么摸得一清二楚。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左相陌鸻面子上下不来,额际青筋直跳,暴喝了一声道:“来人哪,给我把夫人拉起来,今日是相府大喜,你却在这里哭丧!谁死了!”
这一声终于喝起作用了,刘桂香停住了哭声,干巴巴地望着他,也不要人扶,自己一溜便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