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陌言扶着她双肩的手用了些力,将她半搂在怀里,停下脚步无声询问。
万俟沐勉强抬起头,对上陌言的眼睛,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容来:“我没事,你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回家吧。”
内官为他们撑着伞,万俟沐身上的球衣还没换,两人相拥着走出蹴鞠场的角门。
车马就停在外头,有未见过的小太监牵过一匹马来,相当没眼色地问万俟沐:“沐公主,下雨了,您是继续骑马还是乘车?若要骑马,奴才已替您备下了雨衣。”
初夏时节,雨中骑马漫步也是一种乐趣,贵族闲来无事,常做这些普通百姓看起来无聊的事,这蹴鞠场的小太监见怪不怪了。
陌言听着小太监的询问,眉头锁紧,瞳眸中闪过凌厉的光芒。
继续骑马?
凌云寺距离天盛皇城的蹴鞠场并不近,若非快马加鞭,她怎么可能及时赶到?
万俟沐没答话,倒是身后的杨德狠狠地啐了那个内官小太监一口:“该死的奴才!雨天骑什么马?好玩么?快扶公主和驸马上车,好生护送着回相国府!”
杨德是司礼监的总管,宫里所有的太监都归他管,又是华彰帝身边的红人,一般的官员见着他都要礼让三分,何况是这些小太监们,更是拿他当正经主子伺候。
他发完话,几个内官便唯唯诺诺地搀扶陌言和万俟沐上了马车。
临走时,杨德还掀开马车的帘子,探头问道:“沐公主,陛下已经让太医赶去左相府上候着了,您好生养着身子,老奴就不远送了。”
万俟沐听不见杨德说什么,没有理睬,陌言对他点了点头,算是礼貌,马车的帘子刚放下,听见车夫在马背上抽了一鞭子,马车开始缓缓往前行驶,万俟沐身子一软,猛地朝外侧栽去。
陌言慌忙将她抱住,稍一用力带回怀里,她已经完全没了意识,身子软绵绵无知无觉,唇边渗出一丝丝潮湿的血迹,看得陌言黑眸一眯。
慕容赫那一球太狠,完全要致他于死地,若她不来,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以这一球的力道和位置,他躲不得,躲了便会被识破,他这些年来的伪装也将一并被揭开,否则,以一个寻常人、病秧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好运气,能将这生死一击的蹴鞠也躲过?
但是,倘若不躲,生生受了,他至少得断几根筋脉,才能骗得过去,或者只能以重伤断气来结束这个身份。
无论躲与不躲,病秧子陌言的气数都算是尽了。
他的妻救了她一命,让他得以继续装下去,得以安然无恙地坐在这车内,听帘外雨声潺潺。
可是,为何竟没有半点占到便宜的快感?为何他满心满眼里都是愤怒?
火气大的想把她连皮带骨地吞下去,一个十六岁的莽撞少女,她到底用了何种拙劣的手段让他如此不舒服?
从来都是他让别人不舒服,现在到了她这儿,却彻底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