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瑾站在原地,脸色比方才还要红,甚至有几分因咬牙切齿而起的涨紫,他双手在袖中捏紧,惯常清朗而干净的声音此刻有些浑浊的沙哑,低得像从脚底发出的一般飘忽:“我……没……有……”
轻歌跨入门槛,绕过屏风,掀开层层的纱幔,停在床榻前。
万俟沐还未醒,陌言抬头瞧了她一眼,表情仍旧与平时一样,似乎不曾听见方才外头的争执声和陌瑾的那声大吼。
轻歌镇定自若地将托盘放在一旁的高几上,声音放低,对陌言笑道:“驸马,既然公主还睡着,不如您先用药吧,趁热喝,待会儿可就凉了。”
说着,从托盘内端起一碗汤药,颇为殷勤地递给陌言。
陌言什么也没说,正要伸手去接时,轻歌端着碗的手忽然一抖,碗内滚烫的药汁尽数朝陌言脸上泼去。
陌言料不到有此一变,循着本能,长袖卷起,泼洒的药汁瞬间折了方向,仿佛有一股念力逼迫,纷纷落在轻歌的鞋面上,冒出一阵热气和滋滋声。
轻歌被烫得后退了一步,眉头蹙起,全身戒备,喝道:“你究竟是谁?!”
陌言将衣袖放下,袖上没沾染一滴药汁。
他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还是原来那种淡漠的脸色,泛着苍白,让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忍不住怜惜他的病弱。
他坐在床头,轻歌站在床边,视线几乎齐平,然而,陌言茫然地对上轻歌的眼睛,似乎并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不过一会儿,他收回目光,折身温柔地为床上的万俟沐盖好薄被,动作轻而又轻,充满了爱怜。
处变不惊、装聋作哑的高手!
轻歌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眼前的一切完全解释了为何这一个月来,那些毒药他喝下去后,身子不仅没有任何损害,气色还一日好过一日!
多可怕啊,这个人!
今日她存了心试探陌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轻歌必须要查出个究竟。
她毫不客气地对着陌言出手,掌风狠辣!
鹿鸣山上出来的人,除非资质实在平庸,否则受了几年的训练,武功绝不会弱。
从没有人见识过轻歌的真本事,相府中第一个领教到的便是陌言。
然而,轻歌的手掌还没碰到陌言的身,便被人从旁截住,那人接了轻歌数招,挡在陌言身前,怒道:“轻歌,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沐驸马不敬!反了么!”
是风行。
那个身材矮小相貌普通的小厮。
神情不卑不亢,与他平日里莽撞的姿态完全不同。
连风行都深藏不露,可以轻易化解鹿鸣山上高手的招数,这主仆二人是什么来路!
轻歌凌厉的双眸在他们之间转动了一番,而后落在沐小白身上。
如果要与他们硬拼,她绝不是他们的对手,那么,沐小白呢?他们对她是什么态度?他们出于什么目的藏得如此之深?
轻歌看着床上昏沉沉睡着的女孩,忽然胆战心惊起来,拳头在身侧捏紧,全身紧绷:“你们想怎么样?想对沐小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