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言睁开眼,看到女孩伏在他的胸口,黑色的发有几分凌乱。
他是如此地怒,所以目光冰冷,可是一触到她唇上的鲜血,他却再发作不了,只是偏头看着一直未敢出声的青岚,神色更是凝重,沉黑的眸子如寒波生烟般冷凝。
他没张口,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青岚的耳朵:“加了剧毒药引子,为何还让她来喂药?”
青岚被他看得心一慌,立刻低下头去,解释道:“她自己愿意,青岚无法阻止。”
这个回答,男人显然并不满意,但他不想追究责任,只是道:“青岚,告诉玄武和所有的隐卫,天盛国的任何人包括国主皇后都可以动……”他伸手摩挲着女孩的唇,擦去那一丝鲜艳的血迹,继续道,“我要她毫发无伤。”
这一句,说的轻描淡写,却让青岚大惊失色,她不知是怨还是怒,直言不讳道:“可她是天盛国的荣兴公主!主子难道要一辈子呆在盛京不回去?一辈子做这不见天日的病秧子么?!”
陌言的声音冷下去:“青岚,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装扮久了,容易露出马脚,明日,给我一个结果。”
听了男人的话,青岚眼眶陡然一热,单膝跪地,缓缓应道:“……是。”
声音里隐约夹杂着几分颤抖。
路是她自己选的,最痛苦的时候她都不曾后悔过,只因能陪在他的身边。
但是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女孩得了他最后的青睐——没有头脑,没有心机,空有一身孤勇,家国事不曾关心,爱人心拿捏不住。
她到底有何长处足以陪在他的身边,让他身中九箭命在旦夕却仍要保她毫发无伤?
青岚不明白,更无法接受,端着空了的药碗退了出去。
烛光摇曳,陌言将万俟沐抱进怀里,真讽刺,身为人夫,只有在他的妻昏迷时他才可碰她,才可肆意抱她。
她清醒时,只会一遍又一遍地说,陌言,我不爱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除了我的心……我们不要爱,就一起好好地过日子……
呵,说得倒轻巧,只是一起过过日子,他怎么能接受只是过日子?
有爱没爱日子都照常过,只是他贪心,迫切地想要在她身上找到“爱”这个东西,一天找不到就两天,一月找不到就两月,一年找不到就两年,一辈子找不到就生生世世地找……
忽然困惑,若她真的接受了他的爱,愿意与他在这浊世同行,那么,他的身份到底是病秧子陌言还是站在巅峰上的那个人?
陌言是子虚乌有的存在,那个身份又杀戮过重,一旦身份戳破,她会如何待他?
这,才是他迟迟犹豫的原因。
可是,再忍下去已经无路可走,杀戮竟由旁人率先发起,使得他的性命岌岌可危,九箭之仇,他必定不会忍气吞声地受了。
既然他们让他如此不舒坦,便莫怪他让他们也笑不出来!
既然不能以孱弱之姿站在你的身边,便让这一切换个面貌重新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