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目光发直的看着慕珏,然后突然将他揽入了怀中,手臂收的紧紧的。
“哥……”这还是九年后,贺启川第一次这样叫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真的好想回到以前啊,你知不知道……”贺启川的眼眸通红一片,“那时候的我……有多开心。”
慕珏不发一语,过了很久很久,他才低低的开口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冷情冷性,却唯独待你不同。”
他低垂的眸子里充满了绝望,重新来过这四个字,对于他和贺启川来说,太过奢侈。
这九年的时光,早就残忍的把两人之间撕成了一片血肉模糊。
以前的贺启川看他如朗月清风,他待贺启川如星辰明月。
可是如今,清风已死,星辰寂灭。
一切的一切,终归是回不去了。
贺启川就这样拥了他很久很久,直到慕珏说自己困了,两人才回去了下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的原因,贺启川只关了一道密码锁。
然后他就踉踉跄跄的拉着慕珏,一起躺到了床上。
两个人贴在一起,慕珏却心痛的要命,内心不断涌出无能为力的绝望。
贺启川不断在他脖颈间亲吻着,最后实在忍到了极限,粗喘着呼吸趴在他的耳旁道:“哥,我想要你。”
慕珏眼角微颤,最后还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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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事过后,贺启川将他拥在怀中,只觉得身心从未这般满足过。
“哥,要不要洗澡?”
慕珏眼角泛红,声音微带嘶哑道:“我困了,不想洗。”
贺启川轻轻的晃了晃他,微微蹙眉道:“可留在身体里……”
慕珏直接打断了他,“我好累,真的不想动了。”
现在他说什么贺启川都会顺从,所以听到这话只有紧了紧手臂道:“好,那明天早上我再抱你去。”
“嗯,睡吧。”
贺启川低头在他发心吻了吻,“哥,好梦。”
其实贺启川有些舍不得闭上眼睛,因为今天的一切太像一场梦。
原来得到自己心爱的人,真的会从灵魂深处生出满足,比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要美好。
从今天开始他一定消去所有阴霾,做一个无比合格的恋人。
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下半辈子的满心满眼都只有哥哥一个人。
贺启川这样想着想着,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慕珏耳旁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又静静等了一个多小时。
然后他伸手从床垫的下面掏出白天从小女孩头上取下的发卡,将脚腕上的镣铐打开。
也幸亏贺启川喝醉了,只记得扣住他的脚。
打开镣铐后,慕珏用最轻的动作坐了起来。
他回身看了一眼贺启川,眼底闪过一抹决然。
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当我弥补你。
好好过你自己的人生,以后……就把我忘了吧。
下床时,慕珏腿软了一瞬。
他勉强撑起身体,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踉跄着朝楼梯走去。
密码锁是最简单的那种,他先挨个试了沈玉自己和贺启川的生日,不过都错了。
最后他指尖微颤的输入了一组六位数,门打开了。
慕珏细密睫毛下的漆黑瞳仁,深不见底。
因为他刚输入的这六位数,是他第一次见贺启川的日子。
慕珏光着脚在漆黑的夜里跑了很久,终于跑到大街上拦了一辆车。
到了酒店后,他谎称自己丢了门卡,然后才上楼取了钱下来付车费。
回去后的慕珏立刻收拾东西,换了家酒店。
半个小时后,到达房间的慕珏疲惫的倒在了床上。
他逃出来了,逃出了那个其实他不想逃出的地方。
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陪他一生。
原来这世间的相爱,不是看两人愿不愿意,而是全凭运气。
而他跟贺启川之间的缘分已经用尽,即便重逢也是无用。
眼泪从眼角滑落,带着一道微弱的光亮滑入墨黑的发中。
过了一会,慕珏起身走去了浴室。
隔天一大早,沈玉坐车前往新郊的监狱。
尽管慕珏不许她来探望,但沈玉每隔上一段时间,还是会偷偷来一次。
即便见不到人,知道一点他在监狱里的近况也好。
没想到当她把带来的东西例行交给狱警时,狱警却拿着手机打字告诉她,这个编号的犯人已经出狱。
沈玉心里一惊,赶紧追问情况。
在得知慕珏获得减刑提前出狱后,当场无声的哭了起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她先是喜极而泣,可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打字给狱警看。
狱警看着她手机上的字,摇了摇头,打字回道:刑满释放的犯人会去哪里,不归我们约束范畴。
沈玉顿时惊慌了起来,这么多年她的手机号都从未变过,小珏如果要联系她早就联系了。
沈玉心里一阵阵发紧,连东西都没拿就跑了出去。
从监狱出来后,沈玉心急如焚却又六神无主。
当时慕珏坐牢的事,除了她知道就还有……
沈玉想到这里突然一滞,然后立刻打车朝市内赶去。
李帅本科毕业后又读了本校研究生,然后就留在学校当讲师了。
沈玉找来的时候,他刚好下课。
“你说他出狱了?”李帅吃惊的喊完才突然想起沈玉是个聋哑人,赶忙拿起手机打字。
沈玉立刻点头,然后问慕珏有没有联系他。
李帅摇了下头,想了想拿起手机联系高翔和舍长,可最后得到的回复都是否定的。
慕珏并没有联系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正在两人火急火燎时,慕珏正在坐车前往汽车站。
他没有选择飞机或火车,因为等贺启川睡醒一定会去这两个地方找他。
他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衣服穿梭在大厅中,买好票后坐在最里面的角落等着十五分钟后的发车。
慕珏压低了帽子,静静的靠在那里。
过了一会,大厅发车广播响了起来,慕珏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准备提起地上的行李包。
没想到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狠狠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哥哥,”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你要去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