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林间穿梭,大约没跑多长时间,便把脸上的面纱摘下,面纱下赫然是一张陌生的脸。
她不是慕容离。
同样,被大部分人追杀的公孙朗也非公孙朗。一群刺客追上他的时候,才发现了真相。
“糟糕,中计了。”刺客明白过来之后,知道这次刺杀公孙朗等人的行动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撤。”不过片刻,来势汹汹的刺客便纷纷撤离。
剩下的人重新集结在一起时,少了几个人,风行看到受了伤的同伴,神色凝重。
“好在将军没来,若是将军受了伤,只怕对戈城不利,可究竟是谁要灭将军的口?”风行思索道。
整件事情,给他的感觉就是错综复杂。
袁放思索片刻:“也许是新皇的敌对势力,想要杀了我们,以便挑起皇城与戈城的战争,借此给新皇施加压力。”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也许还有别的可能,我们把此事原原本本告诉将军。”风行眼底暗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却并没有把心中的猜想说出口,以免扰乱军心。
皇宫。
古朴红色桌子上,放着一盏白瓷杯。整个大殿中,简洁得不像一个帝王的居所。
夜深了,也到了殷天麟休息的时候,他只穿着一身月白色中袍,斜躺在贵妃椅上,一双狭长的凤眸半阖着,似乎这个消息他并不在意。
“皇上,公孙朗等人使诈,让一部分人扮演慕容离和他,先到了皇城,死士中计,未能完成任务。”太监跪在地上,低着头,几乎要贴着地面,似乎无颜面对这聪明的皇帝。
殷天麟没有立刻表态,但他半阖着的双眼,却睁开了,那眼神锐利无比,可他的唇间却带着淡淡笑意,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失望似的。
“所以呢?”殷天麟坐直了身体。
“奴才辜负了圣意,愿意受罚。”太监恭敬地说道。
只见殷天麟站了起来,在殿内踱着步子道:“辜负圣意,按律当斩,要去领赏吗?”
他的声音依旧悦耳,可在太监听来却如死神一样恐怖,太监的身形颤抖,道:“求皇上饶命,奴才知错,请皇上给奴才一条生路吧。”
说着,太监连磕了几个头,可殷天麟眼睛中嘲讽的意味却更浓了,他微笑道:“既然不想死,那还不快滚?”
闻言,太监连忙爬起来,往门外走去。
只听殷天麟在他身后声音淡淡地说:“若是有下次,你就只能滚到地狱里去了。”
待太监走后,殷天麟慢慢坐下去,一双眸子阴骛,他没想到,公孙朗居然还准备了这一手。
难道他是被发现了吗?殷天麟并不觉得是这样,他自信自己给公孙朗等人的印象还算可靠,就算怀疑,也不会这么快怀疑到他这里。
“算你走运,你的命,和你拥有的东西,都将是我的。”殷天麟说完,复又坐下,一只手紧握着贵妃椅的扶手,青筋暴起。
三日后,皇城四百里处。
慕容离和公孙朗收到了来自皇城的信。
他们不慌不忙,就是要看看,皇城中是否有诈,等来了他们猜想的消息,他们却并不开心。
房间内,正值午后,秋日的冷意在这个时刻全无踪迹。窗户打开着,一颗梧桐树长势很好,已经长到了窗口,几片叶子,就在离窗户半尺的距离,屋内因此被掩盖在一片树荫中。
只是此时时节已到,长势良好的梧桐树,也有萧索之意,好像要告诉人类,严寒的时节终会到来。
虽然这里地处偏僻,平常人也不会来偷听,但为了安全起见,慕容离还是上前关上了窗户。
两人的脸色都很凝重,慕容离走到公孙朗身边,道:“没想到,还是有人忍不住下手了,你觉得,会是谁呢?”
这个疑问,两人隐约都有了答案。
“有两个可能,第一,新皇的敌对势力;第二,新皇自己。”公孙朗声音沉重,他的话里明显偏重第二个。
慕容离也知道公孙朗为何会这么想。
如果是新皇的敌对势力,那这些人未免太蠢了,若是杀了公孙朗,群龙无首,公孙军势必受到影响,殷天麟若是将公孙军收进天枢,比现在要容易得多。
若是新皇的话,那殷天麟着实太可怕了。
“那我们怎么知道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呢?”慕容离疑问道。
只见公孙朗回头,冷傲的眉间似乎有几分决然:“查。”
了解一个人,必须将他的过往全部查出来,才能知道这个人做自己的盟友是好还是坏。
“不如我们先去悦城?”慕容离对公孙朗的想法并无异议,想到与殷天麟不过几面之缘,居然感觉他前后是不同的两个人,她便提议去两人第一次遇见的悦城。
“我正有此意。”公孙朗郑重地看着慕容离,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几分安慰。
但慕容离,并没有公孙朗以为的那么受打击,因为除了公孙朗和戈城,别的她倒不甚在乎,虽然殷天麟在还是白洛凌的时候帮助过她,但她不知为什么,对白洛凌十分感激,对现在的殷天麟倒并无几分亲近之意。
两人是果断的人,略作准备,便去了悦城。
悦城是一个富饶之地,比庶城和戈城要繁华得多,这里临水,被水滋养的子民多了几分温和。
慕容离和公孙朗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便立刻爱上了悦城。
过去的场景并没有在慕容离的脑海中清晰,因为上次匆匆一眼,只记得悦城很美,却没有具体的模样。
如今看了,她的目光中还带着好奇和惊喜。
宽阔的街道上,叫卖声婉转,行人众多,慕容离四处观望,目光在一个小摊位面前停下来。
那是小动物和植物状的糕点,外面包着透明的薄皮,里面是馅料的颜色,红莲糕点用了红豆馅,看上去别致逼真;小兔子用糯米粉包裹着,憨态可掬;小猫黑色的眼珠子是煮熟的豆子,精致可爱……
慕容离走上前,若有所思,公孙朗以为她喜欢,便道:“喜欢的话便挑几个。”
“我是很喜欢,不过,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跟殷天麟认识,就是在这里。”摊位的具体位置她记不清了,但这种栩栩如生的手法,她应该不会认错。
摊主见一对璧人站在他的摊位前,男子如芝兰玉树,风采逼人,女子轻灵婉约,恍若神仙妃子,摊主见了,心情好极了,越发自豪自己的手法了,便道:“喜欢就买几个吧,我在这里买糕点卖了几十年了,整个悦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下,慕容离确定了。
她挑了几个,让摊主包起来,在公孙朗掏出铜钱付账的时候,她问道:“大叔,您知不知道这个悦城有一个叫白洛凌的人。”
闻言,摊主的神色变了,他道:“你们问他做什么?可是他的朋友?”
摊主的脸色不再像刚才一样和善,甚至还有几分防备和抗拒。
“一面之缘,只是当时收了他的恩惠,所以才来报恩的。”慕容离柔声解释道。
摊主神色这才放松下来,他道:“原来是这样,那也是你们幸运,告诉你,这个白洛凌啊,前几年悦城人受了不少他的刁难。”
慕容离神色诧异,她印象中的白洛凌,跟这位摊主说的不太一样。
见慕容离不太相信,摊主解释道:“你可能是没见识过,这个白洛凌有一个远方亲戚在悦城,这个远方亲戚恰好是悦城首富,所以他在悦城横行无忌,对我们这些小商贩更是恶毒,经常喜欢上我们的东西拿了就走,我们都是小本生意,弄不好要赔本的。”
“那他既然是首富的亲戚,为什么会不付钱啊?”慕容离疑问道。
只见那摊主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娇生惯养,仗着功夫厉害,家里有钱,便肆意横行,好在那首富还算厚道,经常派个人在白洛凌的身后付账。”
“那首富既然是远方亲戚,能做到这一步,说明他为人不错。”慕容离沉思道。
她只觉得摊主口中的白洛凌,跟殷天麟和她认识的白洛凌都不是一个人,这个谜团重重的人让她一时也想不出头绪。
“谁说不是呢,姑娘,虽说那白洛凌年少的时候荒唐,可这些年被困在家里,倒也不经常出来,你要是想去找他的话,就去城东陈家,那就是悦城首富的家。”
问出了下落,可天色已晚,慕容离告别摊主,打算在悦城的一家客栈先住下,再决定何时去拜访首富。
转眼间,黑夜已至,天空中几颗星因为悦城晚间冷了些,也有了凉意。慕容离与公孙朗并肩在街道上走着,看到那星辰的位置随意,一时竟然猜不出有什么规律。
公孙朗见她望天,便揉了揉她的头发,道:“现在想不出的事情,不如明天再想,今夜好好休息,一路上奔波,你也累坏了。”
因为一路劳顿,慕容离的脸颊有些瘦了,可周身依旧带着独特的气质,并未因身体的消瘦而减少几分。
此时,她打了一个哈欠,道:“嗯,你说得对,我们这就回去休息。”
却见公孙朗在慕容离面前蹲下身子,他这个举动倒让慕容离瞬间不困了,她道:“这是做什么?”
公孙朗爽朗一笑,道:“你困了,现在离客栈还远,我背你,你先睡会儿。”
这是公孙朗独特的表达关爱的方式,慕容离突然笑得很灿烂,雀跃地趴在了公孙朗肩膀上。
原本慕容离还时不时问公孙朗问题,公孙朗一一回答了,等他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没能听到慕容离的声音。
他的脸略略往后看了看,虽然看不清慕容离整个表情,可她安静的样子,让他确定慕容离是睡了。他的唇角勾起,比初升起的月亮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