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晚上的煎熬,他可以确定自己染上了伤寒,他心里稳得住,因为知道后衙存了不少药材,抓几副药煎一煎喝下就可以痊愈,然而她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偷偷存起来的药材已经被征用了。
郑正绝望间,她被李万日拎着后脖颈拎到了县衙大门口。
“扑通”一声,肥硕的身躯砸在地砖上,震得地面抖了几抖。
他“哎呦”一声,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你就是庐江县县令江书志?”陆淮蹲下身,啧了一声,“吃得肥头大耳的,看来伙食挺好啊。”他轻轻松松地将几百斤重的大胖子拎了起来,“来,看看你治下的百姓都是什么样的!个个衣衫褴褛,满面病容,因为疫情,每天都在死人,你呢?躲在县衙里掩耳盗铃当作看不见吗?”
江书志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男人是什么身份,但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威严,这是上位者身上独有的威严。
“大人!不是下官不管百姓,实在是……”他哀哀叫唤,为自己开脱。
“本王不聋不瞎。”陆淮将人往地上一扔,“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总之,不能为百姓谋福,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江书志心里惶恐不安,这样是被撤职查办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然而,他低估了陆淮的身份,更低估了他肃清吏治的决心。
“将庐州知府张雪应押过来。”
官兵们将几辆囚车带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庐州知府张雪应,他身后是庐州大大小小不少官员。
将所有的犯事官员都押下来,跪在老百姓面前。
白夜拿着卷宗宣布他们的罪证。
“庐州知府张雪应,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为一己私欲不顾百姓安危,隐瞒疫情,致使疫情蔓延,百姓无辜丢命,依律斩立决。”
“庐州同知花顺,收受贿赂,为奸商充当保护伞,依律斩立决。”
“庐州通判区西山,与奸商勾结,倒卖药材,贩卖假药,发国难财,依律斩立决。”
后边还跟着一串小喽啰,各有各的坏,各有各的恶。
所有人宣判完毕,陆淮大声说:“父老乡亲们,本王奉陛下之命前来赈灾,是我们来晚了,让大家受苦了。大家放心,朝廷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来人,将庐州所有犯事的官员斩立决!”
“是!”
一帮刀斧手拎着大刀走到了排排跪的犯官身后。
所有人都懵了。
张雪应急得鼻涕都喷出来了,“殿下,您这不符合规矩!依律,我们应该押解进京,自有刑部来调查我们的问题,也只有刑部能定我们的罪,就算你是尊贵的广平王,也不能随意杀掉主政一方的官员!”
原来他是广平王殿下。
人群中发出了“嗡”的一声,随后有百姓跪了下来,大声喊道:“殿下,请为我们做主啊!自从疫情爆发后,张雪应不仅不赈灾,还抓了好几个企图上京告御状的人,他怕影响他的升迁,就视百姓如蝼蚁,这样的渣滓,不配做父母官!草民请求将他们立即砍头,还百姓一个公道!”
“听见了吗?”陆淮一脚踹翻张雪应,“你的罪行,除了斩立决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少跟本王讲什么规矩流程,本王不懂规矩你是第一次听说吗?还想着进京让刑部审你?无非想使用拖字诀,好让你有时间给大官们送你,留你一条狗命!不过,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凡是本王盯上的人,京城里没人敢兜揽,谁敢伸爪子,本王将他一并砍了!所以,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别挣扎了,受死吧!”
这一天,庐江县衙外献血横流,人头滚了一地。
苏芩就很烦,“你要杀人不会带到城外杀?做什么在这里杀?看看你把地面弄的,脏死了!领药的百姓都不敢往那一块走,丢绕着路走。”原本地方就窄小,被他这么一弄,愣是空出来一小块地方,其他地方更拥挤了。
“我这是杀鸡给猴看。”陆淮站在她身后,端着粥碗边喝边说:“我要是不当着百姓的面将那帮蛀虫砍了,他们怎么相信朝廷赈灾的决心?现在你再看看,情况是不是跟咱们刚来那会儿好了很多?”
那倒是,本来躲在家里不出门的小官小吏被他这一手给震住了,再不敢做缩头乌龟,一个个跟兔子撵着一样,屁滚尿流地跑过来帮忙,有了他们这些地头蛇的帮忙,一下子将太医们解放出来,不用他们再一边诊病一边熬药做琐碎的事情了,另外像药材、柴火、布匹、粮食等物资也都调度来了,物资充足,就是胜利了一半。
“雷霆手段固然好用,但是后遗症大。”苏芩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粥,“你将他们都砍了,庐州岂不是要瘫痪?谁来主政?谁来保障物资药材的运输?治大国如烹小鲜,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到。”
“来之前,父皇已经考虑新一任庐州知府的人选了,只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没有跟我们一起来,说不定这时候新的知府已经在路上了。庐州的知府虽然不是东西,但是下边还是有一些官员可以用的,你当我这些天光查这些贪官污吏了?我连带着将整个庐州的官场都查了一遍,我前脚将那帮蛀虫抓来,后脚已经让我选出来的官员代理政务了。”
苏芩哑了一会儿,随即笑了起来,“是我瞎操心了,我能考虑到的,你肯定早就考虑到了。”
“怎么是瞎操心呢?”陆淮将碗往旁边一放,一把将苏芩抱在怀里,“你能为我想,我很高兴。”
苏芩愣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小丫头,你是不是会魔法,怎么就把我迷的神魂颠倒呢?”陆淮将人往怀里紧了紧,“你一定会,你是巫女。”
“哎,你怎么说话呢?”苏芩推了推他,“快松开我,我接触了好多病人,别传给你。”
“我不。”陆淮将脸埋进她的脖颈中,“跟你分开的这几天,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想你走到哪里了,遇到的灾情严重不严重,有没有遇到困难,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哭鼻子,我无时不刻地在后悔,不应该受你蛊惑,带你来到这个险地。阿芩,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
苏芩静静地靠着他,一言不发。
陆淮是个急性子,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苏芩的回应,忍不住掐了她一下,“你倒是给个回应啊。”
苏芩嘶了一声,一把拍开他使坏的手,心想,你丫个死直男,就这么对待女孩子,你活该单身二十年!
“你想要什么回应?”苏芩没好气地推开他,“被你喜欢还得受你虐待?你知不知道你的力气很大,掐的我特别疼!你这样的男人,就不配喜欢人!”然后气冲冲地走了。
陆淮挠挠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语:“我没用力气啊。”
白夜靠在门框上翻了个白眼,“殿下,您天生神力,您觉得没用力,对于细皮嫩肉的姑娘而言,那就是很重的力道,您那一下,恐怕将苏姑娘给掐紫了。”
陆淮愕然,“姑娘家都这么细皮嫩肉的吗?”他真的只是轻轻一掐,就是提醒她给个回应而已啊。
他有些心慌,活了二十年,从未跟姑娘家相处过,根本不知道女孩子这么娇弱,拧一下就能拧紫,她不会生他的气了吧?
“苏姑娘肯定生您的气了。”白夜笃定地说:“刚才我看到苏姑娘的脸都气红了,殿下,快去哄哄吧,不然您的媳妇该跑了,娘娘为了您的婚事操碎了心,您要是拿不下苏姑娘,恐怕就得娶宋将军的女儿、镇国公的妹妹了。”
一想到那两位姑娘的尊荣,陆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别了吧。
他抬脚往外走,准备去找苏芩,但是刚出门,就被人截住了,还有很多事等着他调度呢,大事为重,儿女情长只能暂时抛到脑后。
苏芩红着脸出了县衙,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这厮简直就是宇宙大直男的典范,恋爱白痴的杰出代表,跟揪心仪女生辫子的小学生并驾齐驱,蠢的不忍直视。
不过,有点儿想笑怎么办?
虽然很气人,但是还有一丢丢可爱。
要不是他那一下,她就回答考虑看看,有这一下,那就多受受苦吧。
爱情的苦,苦也是甜的。
“苏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赵院正担忧地看着苏芩:“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
苏芩用手背贴了贴脸,然后用手掌扇了扇风,“刚才我喝了碗粥,热的。”
“要是觉得不舒服,千万不要隐瞒,疫病传染的很快,咱们只有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救治更多的百姓。”
“好的,我知道。”苏芩笑笑,去油成功的赵院正看着清爽了许多。
苏芩拿着勺子给病人们盛药,一边干活一边想,人不能一直活在安逸的状态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经历过磨难,才会懂得人生的奥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