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南宫凰走下最后几层楼梯,心中对于大致情形已有了判断,当下回头问道,“追出去了么?”
“追了,还没回。”尚在查看尸体的言希闻言,站起身拍拍手,转身说道,“天色昏暗,我们的人对这里终究不熟,怕是没追上。而且,我看着这箭,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射来的,更是不易。”
南宫凰闻言,走过去看了看,那箭几乎洞穿了那男人的头部,可见力道之猛烈,她叹了口气,看来,线索即将中断,“他死之前,有说什么么?”
说完,她又淡淡扫了眼在场那些人,问,“他们呢?”
眼神极淡,轻描淡写的,真的是不经意间的一瞥,却仿佛沉甸甸的重担压身,所有人几乎都是一致地缩了缩脖子,殿主已经死了,尸体还未凉,地上那摊血迹触目惊心的,一时间群龙无首,总有些六神无主。
“想来也不过是个小分支,自称什么铩羽殿殿主……竟是什么都不晓得,说是被喂了药,必须定期这么做,不做就拿不到解药,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说是为了召唤神明,之后……你就见到了,就成这样了。”言希嗤地一声,耸耸肩,两手一摊,鄙夷道,“也是个怂的,看着人模狗样五大三粗的,连个女人都不如,还没打呢,先求饶了。本姑娘倒觉得该叫杀鱼殿,改行做屠夫甚是合适。”
余众们纷纷低头,腹诽,大姐,好好的名字,楞被你说成啥了?而且……你虽然还没打呢,可是你那气势、你那威胁,你那些刑具,听着、看着都心惊胆战的,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也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女魔头,看着漂漂亮亮瓷娃娃一般,转身就换了个人似的,比他们殿主还恐怖!
南宫凰在椅子上坐了,瞧着二郎腿,指了指低头低到裤裆里的那群人,“那就一个个来,审着吧,总能撬开点东西来……”
说着,回头吩咐司竹,“带两个人,将那老鼠窝好好搜搜,但凡觉得有些像蛛丝马迹的,都给本小姐带回来!”
“是!”
“还有,将这尸体好好给我看着,谁都不许动了,等北陌恢复了让他查查这血里的毒。”她冷静地吩咐,眼神睥睨,笑意桀骜,说出的话却是半点没有迟疑,身后之人一个个比之方才更肃然起敬,司竹带着手下去了那窝点,之前已经查过,但是主子既然如此吩咐,便一定还有要查的必要,而且,一定要查出一点什么来才行!
还有两人压着第一个俘虏走了出来,楼上却有略显虚弱却依旧温润的声音响起,“凰。”
一袭月白长袍的北陌,扶着楼梯的栏杆,正准备下楼,他步履缓慢,却极是平缓,除了脸色略微苍白,竟半点看不出方才还虚弱到连站立都站不稳的模样。
“你怎么不休息休息?”南宫凰蹙眉,下意识呵斥道,呵斥完却又软了声音,转身就跑上楼亲自扶着北陌下来,带着点很明显的小心翼翼的模样,言希微微一愣……若有所思地起身。
“凰,我无碍的,不过是一些皮肉伤。”北陌被南宫凰押着坐在椅子上,几次想起身查看那尸体都没成功,心中无声叹息,这丫头……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自责。他不愿她这般,更不愿她如此患得患失地不像她昔日风华,仰了头慎重地唤道,“南宫凰。”
他极少这样唤她,连名带姓,一本正经。
南宫凰一愣,怔怔点着头,“嗯。”乖的不像话。
言希悄悄回头递了个眼神,身边随从一字儿排开,这些人虽说孤陋寡闻得很,即便听到这几个在北齐国都大名鼎鼎的名字也不一定有所反应,但是防患于未然,这群人即便最后招了,今日也是——留不得了!
“南宫凰,当年的事情,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迫、威胁,你也不必自责、愧疚。更何况,你看我这三年,不是很好么?并没有什么后遗症或者身体不适的现象。”他很认真地看着她,解释道,“我不希望你因着那份自我觉得的亏欠,而对我有所不同。易地而处,你也会做同样的选择,不是么?”
是。
可也不是。
如果是如今,她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北陌,但是若是三年前,她一定不会。因为彼时,他们之间并没有三年的相处和牵绊,她南宫凰素来淡薄,没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觉悟。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现在让我去看看那毒。”他依旧温润,眯着眼睛笑,看人很用力的模样,笑地却格外温暖。
南宫凰终究是叹了口气,松了手,却依旧亦步亦趋跟在身侧,司琴也有些错愕,看了看言希,言希目光灼灼,似有所感,那桩她打探多次颜枫都守口如瓶的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甚至……复杂到南宫凰这厮直接良心不安了。
她无意打探,只觉意外。
瞧着南宫凰陪着北陌查验那毒,对着压着第一个俘虏的随从招了招手,“来来来,押过来,咱好好说道说道,到底有些什么事情没交代的,一起交代了。……哦对,派两个人出门守着,别再有人进来破坏本姑娘的好事了……如果再让箭射进来,本姑娘也不管你们是谁的手下了,一律踢回楼里,回炉重造。相信我,你们主子都没法阻止我……”
她絮絮叨叨地,话是极多,几个启月阁手下赶紧麻溜地抢着出了门,挡箭容易,挡言希姑娘的碎碎念……难!
“姑娘……我们都是小喽喽,哪里知道那么多……”那俘虏低着脑袋跪着,头都快磕到地上了,求着饶,“姑娘,我们也是被逼的,至于什么神明、什么虫子,我们哪里知道……”
“不知道啊?那行吧,本姑娘也不拷问了,反正瞧着你们一脸榆木脑袋的模样想也是不知道的……推出去,砍了!”淡淡戾气,眼神锋锐。
那手下得令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推了出去,连惊呼都不曾响起,那手下就已经回来了,还未入鞘的长剑上,一抹淡红。
众人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