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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珂再度睁开眼睛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个样,红红艳艳的房间里面,各种各样的装饰品颜色鲜艳得耀眼。

秦珂抬身想从床上坐起,结果却被脑里的一阵眩晕和疼痛给逼回了床铺内。

大红的被褥上面绣着金色的龙凤呈祥,床头还有红得俗气的喜字贴在墙上。她忍不住扶额叹息了一声,大喜之日,新娘宿醉,新郎不见踪影,这可真的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开始啊!

秦珂缓缓躺平,等待那股眩晕过去,现在再说那些已经没有用了。闭上眼睛,所有的资料一股脑地涌进了她的脑海里。

昨夜是她和沈文瀚的新婚之夜。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自己进入的时候是两人最初相遇的幼时。

再不济,是相亲前夕也好。因为沈文瀚是被逼婚的。

结婚前夕,秦父忽然改变主意,以给他突然瘫痪的大哥治病为由,要求沈文瀚入赘秦家。对于思想传统的沈家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但是为了老实巴交的大儿子,他们却不得不屈服。

不止如此,新婚之日沈文瀚背着妻子,将四分之一的礼金拿出来,想要贴补一下自家父母,却被秦母撞了个正着。

秦母一生顺遂,被丈夫生生地宠成了一个泼辣的性格,可不是一个能吃得下哑巴亏的居家妇人。在她的眼里,他们两口子的一切,都是她女儿秦珂的,沈文瀚这种背着老婆往自家口袋里塞钱的行为,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昨夜的秦珂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直接就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给沈文瀚下了脸子,让他母亲将背着自己收的礼金全部都交了出来。

这下可好了,沈文瀚一气之下,当天晚上就带着父母和妹妹一起回了老家的山沟沟里,连句话都没给她留下。

“唉,”秦珂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真是个烂摊子,但是不去收拾也不行啊。她强撑着爬起来,随便换了浅色的件衣服就走下楼,“李妈,给我热点吃的,我饿了。”

“哎,好咧。”将熬了一上午的皮蛋瘦肉粥放到桌前,李妈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小珂啊,沈先生那边,要不你还是去个电话吧,这样终归是不大好的。”她在秦家呆了几十年了,手把手带大秦珂的不是她的那个暴脾气妈,而是她这个管家,她是真心希望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能有个好归宿。

“他那个穷地方,连信号都没有,能联系得上才怪呢。”秦珂抿了一小口粥,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抬眼见到李妈微蹙的眉头,不由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去跟他好好谈谈的。”

谈肯定是要谈的,至于怎么谈,什么时候谈,她可得好好想想。

但是她可不会考虑太久,因为,沈文瀚这一次回家,就会重遇他的白月光——温晓菱。

——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原本是多么美好的感情。

可惜,暗恋温晓菱已久的沈文瀚还没来得及找到机会对温妹妹开口表白,就被秦家半道截了胡。

虽然温晓菱的爱情,最后终究还是给了她命中的男主角宋司祁,但是在还没有遇上她的真命天子的这两年里,她还是一直跟沈文瀚纠纠缠缠,不清不楚的。

要不是这样,后来的沈文瀚也不会有了黑化的契机。

仅仅只是因为文晓菱决定要嫁给有钱多金的宋司祁,这个一心想要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的男人就黑着心肠设下了一个个圈套。明明应该守护白月光得到幸福的沈文瀚不单只是夺了秦家的家产,一脚踢开原配,还挤垮了宋家的公司。最后将温晓菱囚禁了起来,生生地将一部小清新言情文变成了重口味的十八禁……

当然,这其间少不了原配秦珂撒泼打滚,寻死觅活的戏码。如果不是对这样的婚姻深恶痛绝,军人出身的沈文瀚也不见得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真是个隐藏的变态啊!”,秦珂感慨地咂咂嘴,喝完暖暖的皮蛋瘦肉粥,上楼将自己好好地梳洗打扮了一番。

收拾得清清爽爽的,这才将司机叫来,带上李妈事先准备好的大包小包回礼,一路晃晃悠悠地向着沈文瀚的老家开去。

虽然新婚第二天就去婆家,似乎是不太合规矩,但是老公都要被人拐跑了,这个时候还纠结着什么劳什子规矩,那才真的是个笑话。

沈家村真的很穷,穷得连一条可以直通进村的石子路都没有,就算是称之为穷乡僻壤,都可以说是侮辱了“穷乡僻壤”这个词。

秦珂只好让司机把车停在山脚的镇上,雇了两个挑夫,担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步行进山。

幸好她专门为了这趟出行换了一双平底鞋,但是纵使如此,她现在这副缺少锻炼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待到他们终于抵达总共只有三十几口人的沈家村的时候,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秦珂已经累得全身都快散了架,脚底板生疼生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打起了泡。

破破烂烂的村口,就连趴在土墙边的中华田园犬,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瘦骨嶙峋样。两个挑夫颇有经验地抽出扁担,将恶狠狠凑上来的土狗撵开,这才顺着司机指的路,领着两人往沈家走。

“你们怎么来了?”开门出来的是沈文瀚的妹妹沈香,她愣了愣,回过神后的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戒备。

还是太年轻了一点啊,秦珂微笑着轻柔而坚定地推开她,抬步往里走:“你哥回门的时间太久了,我是你嫂子,来接他回家也是应该的。”

沈香被气得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里,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家门。

什么叫做回门?只有娶回家的老婆回娘家才被人称作回门。

这个新嫂子明摆着就是在提醒他们家,她二哥现在已经是入赘秦家的人了,不管他们承不承认,沈文瀚现在的头上,冠的都是妻姓。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颇有眼色的司机小赵见屋里实在难以下脚,连忙搬了一个虽然有些旧,但还算是完整的椅子出来,擦干净放到小院内。

秦珂的脚早就痛得站立都勉强了,不过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自己完美的仪态,所以才一直强撑着。这时见有得坐,也不推辞,径自袅袅娜娜地慢慢走过去坐下。

“其他人呢?”不用虐待自己的双腿,秦珂的心情好多了。她也不怕沈香负气不回答,毕竟沈家大哥现在还躺在秦家特意安排的医院里,就算是想跟自己对着干,她也得掂量掂量。

果然,沈小妹忿忿地瞪了她半晌,终于不情不愿地妥协开口:“温婶家的房顶漏水了,二哥去帮她们家补补,晚上温婶和晓菱姐请我们家一起吃饭。”

“吃饭哪……”秦珂挑了挑眉,虽然知道这趟多半会碰到沈文瀚那个“善良单纯”的白月光,但是也没有想到会这么早。

她想了想,回头对着站在一旁的小赵微微点头,吩咐道,“趁着太阳还没有下山,你就跟着挑夫一起回去吧。山上简陋,安排不了这么多人,后天中午在镇上停车的地方等我就行了。”

司机小赵有些诧异,秦家大小姐平日里是出了名的挑剔。

从相亲到结婚,这么长的时间里,所有需要跟亲家沟通的事情,都是他陪同管家李妈一起进山接洽的。秦家人嫌脏,一次都没有纡尊降贵地驾临过这个穷的不能再穷的沈家村。

这一趟出门,他原本以为只是跟她一起监督着沈文瀚回城,根本就没有想过她会突发奇想地在这里住下。

他忽然有些惶恐:“这里怎么能住人呢?要不然,我还是先去把沈先生找回来,天黑之前就能到家了。”

秦珂还没开口,沈香就忍不住呛声了:“什么叫做不能住人?!我们都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难道都不是人吗,就你们城里人矜贵?”一次都不上门也不说,还当着主人家的面说出这样看不起人的话,要不是为了大哥,她秦珂就连给二哥提鞋都不配!

秦珂微微蹙眉,这个沈小妹,看来对她的成见很深哪,要是沈文瀚也是这样看她的,那还真是有些棘手。

正在这个时候,大门吱呀一声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眉目硬朗,身形健硕的青年手里提着一个帆布工具包走了进来。

见到小院里或站或坐的几个人,他脸上的笑容微不可查地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包交给妹妹,回身淡淡地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秦珂不禁失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这两兄妹见到她的第一句问话都是一模一样。

来人正是沈香的二哥,她的新婚丈夫沈文瀚。

秦家虽然不是什么底蕴深厚的大富大贵之家,但是在C城也是说得上话的富豪。秦父能在众多的备选男士中一眼相中他,也是因为除了家世不好,沈文瀚不管是从外形还是气质上来看,都是数一数二的出众。

特别是他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秦珂几乎能从那一闪而逝的眼神里看出他不屈的自信。

她斜斜坐在老旧的藤椅上,单手支着下颌,一双剪水双瞳似笑非笑地瞥着他,不答反问:“你觉得呢?”反正原主难以相处的性格已经深入人心了,她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去纠正大家的想法。

更何况,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美,秦珂现在这副面孔,生的极是明艳,只是暴躁的脾气毁了那份大气。人说相由心生,就算是同样的一副皮囊,如果里面住着的是不同的灵魂,给人的感觉也不会相同。

对于这一点,秦珂是深有体会。

沈文瀚移开视线,就算是她现在没有因为自己的冷淡发火,他也不会傻到以为她真的就转了性子。大婚那天的下马威,他可是记忆犹新着呢。

辛辛苦苦将他们三兄妹拉扯大的父母,就连一口媳妇茶都没能喝上,就这么丢人地离开了宴席。这口气,即便是为了大哥,他也咽不下去!

“既然来了,就一起去温婶家吃饭,晚上将就一下住我的房间。”沈文瀚目光灼灼,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故意说道。

“好啊。”正中秦珂下怀,她扬眉笑得越发的明媚。不怕他不出招,只要肯搭腔就会有破绽。

沈文瀚一窒,似乎是没想到她居然肯在山上留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气她。

婚都结了,一切已成定局,秦家是不可能容忍他们离婚的,说重了又怕大哥那边受委屈,说轻了心里又不解气。

他一咬牙,只好闷头将她带来的东西搬进屋里去。

沈文瀚的房间只有一张不大的双人床,那还是他们的关系定下来之后,沈父专门请村里的木匠做的。可惜新媳妇一次都没有上门,所以一直放在沈文瀚的房里,占据了几乎一半的位置。

屋里连个板凳都没有,秦珂也不介意,坐在床沿上好整以暇地看他将大包小包的礼物堆到床脚。

被她的目光一直静静注视着,沈文瀚开始有些不自在了。

他们还从来没有像这样,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地呆上那么长的时间,更遑论是在自己贫困的家中。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突然安静下来的秦珂仿佛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轻易地被他激怒。

沈文瀚垂眸,她带来的东西都很贵,各式各样的高档补品随意地装在塑料口袋中。看起来很有心思的样子,可是他知道,这些多半都是秦家的管家李妈准备的,她说不定连包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都不甚清楚。

秦珂就是这样的女人,傲慢自大,做事不顾旁人感受,更加不会细心体贴地去维护丈夫的自尊。

这段婚姻从来就非他所愿,除了相亲那日,她没怎么说话以外,之后的每一次见面,都令他对她唯一的好印象不断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