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俱燃后,没有窗子、只有顶层有一圈狭窄通风口的仓库宛如一个炼化炉。
静默的烈火。无尽的黑烟。将一切过往皆销毁在这个巨大的盒子里。
再后来,就是消防部门扑灭火灾破门而入,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惊骇炼狱之相。
阿罗脑中的画面定格在此刻。他长叹了一口气,平复一番后回归现实。
一抬眼,时间竟然只是过去了几分钟而已。周围的调查员和柯斌还沉浸在思索中,看起来,他们正各自拼凑着千奇百怪的推理片段。
阿罗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甘泽父亲,听到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能让孩子们死得不明不白。”现在再想起这句话,着实令人怅然,不知是讽刺,还是迟到的预言。
在这整件事情中,有人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行凶,以求大仇得报,那是甘泽。有人从殿堂之上的统治者堕为深陷炼狱的无赦罪人,受尽折磨,命丧火海,那是霸凌者。有人披着“别人家孩子”的外衣,为了一己私欲甘当恶人喽啰,出卖老友,最终人命皆失,那是邹子昂。
也有人,为自己曾经的软弱而自责,多次企图隐藏、保护这次出现的复仇者,比如老刘。虽然直到现在,老刘也没弄明白,复仇者到底是谁。倒是被邱家瑞这个他见到就要低头绕开的“老相识”,又狠狠奚落了一番,不过,也许他的心里会因此得到一些解脱。
当然,还有设计了慷慨激昂的复仇计划,却又临阵脱逃,且毫无勇气承认的人,那是邱家瑞。不过,阿罗现在更倾向于认为他原本就没打算完成两人复仇计划,而把甘泽当做自己的复仇工具。
现在,他脑中还有一个疑问,那是一个事关真相的终极疑问——是什么原因,导致甘泽可以在同谋不在的情况下,仍然坚持独自践行计划,直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因为义气吗?还是说,他的仇恨已经达到了这种无所谓复仇计划、直接一人杀红全场的地步?
可是,就目前的信息看来,和邱家瑞、柯小柔不同,甘泽所受到的伤害几乎没有对他的日常生活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实在是没有到值得他不顾一切付出生命也要报复对方的程度。
甘泽的行动很反常。
阿罗再次翻动本子,直到两个人复仇计划的画作部分。
两个人……两个人的复仇计划。
他盯着这几张图片,联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让甘泽单枪匹马的行动变得合理起来。
这种可能性是——或许,原本就没有什么两个人的行动计划。这些画只是一个幻想,甚至,只是一个障眼之物。
这不是甘泽所知的计划。甘泽所知的计划,本来就只有一个人行动,那就是他自己。
那么,甘泽是如何接受自己一人搏命复仇的计划呢?
阿罗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催眠,是心理医师的基本技能。他们可以通过极强的心理暗示,把人引向某种发展方向,激发出他的极端情绪,做出自己原本并没有意图去做的事情。
有些情况下,可以用来帮助人克服心理障碍,有的时候……
邱家瑞有精神疾病,这是谁的诊断?
邱家瑞的同谋,到底是谁?
阿罗拿出和事件相关的人员名单,一个一个读了起来。最后,他环视了一遍屋内,目光逐渐聚焦。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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