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风落,云卷云舒,冬日的天越靠近年节越是冷冽。
过了农历腊月二十三,离大婚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墨宅内到处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贴满了窗棂,一派喜气洋洋,墨一升和花月白的婚礼打算在墨家老宅举行。
“少爷的结婚礼服送来了吗?”
“到了。”
“老爷子的团服褂子也送来了?”
“送来了,都送来了,就连墨夫人新作的旗袍也送来了。”
“请柬都发出了吧?”
“嗯,全都发出去了。”
“酒茶、喜饼、点心、糖果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厨房请的云水谣大厨也都到家了。”
“梁伯,离大婚还有好几天,你至于现在就这么着急吗?”
梁伯一脸笑呵呵,“家里好长时间没有喜事了,我总怕遗漏了重要环节。”
“哈哈,不会的,咱们这么多人,一块忙活婚事,不会有问题的。”
这几天墨一升也搬到了老宅住,地毯全都换成了正红色,三楼的卧室已被装饰成了婚房的样子。
大红的锦缎被褥,正红的双喜字样,成套的杯子、牙刷等日常用品,全都布置妥当,只等着新娘来检阅。
这几天都是阴沉沉的,天空似是在编织一场盛大的雪花宴。
若然,迎亲的头天夜里,起了大风,刮得树杈‘呼呼’响,纯白的雪花也不辞辛苦从万米天空穿行而来,来参加墨一升和花月白的婚礼。
早上,风停歇了,雪倒是越下越大,地上的万物全都披上了一层婚纱,似要和新娘子比俏。
新娘子醒的早,5点多便起床,到了客厅,看到有比她醒的更早的人。
“姥姥。”花月白还穿着毛茸茸睡衣,一脸惺忪。
王姥姥抬头,“醒了啊,花丫头。”
“姥姥,你怎么醒的这么早?”花月白打了个哈欠,蹲到了沙发旁,拉着姥姥的手,老人的手有些粗糙干瘪,但不失温暖。
“睡不着。”王姥姥本来就觉少,今天又是个特别的日子,睁眼躺在床上也不舒服,干脆起了。
“姥姥,我就是嫁人而已,跟现在没任何两样,还是会常回家的。”花月白仰视着姥姥,老人眼睛黑白已经不太分明,眼球晶体上似乎蒙了一层雾霭。
“坐。”王姥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花月白依言坐好。
王姥姥先笑了,满脸的褶子似一朵岁月之花,“我知道,我就是高兴,看着你们一个个长大,有了自己的事业、生活、爱人、家庭,我高兴。”
“姥姥。”花月白斜依在老人怀中,一时的千言万语涌在咽喉,反而堵塞了声音。
“傻孩子,亲情就是放手,爱情却是抓住。”王姥姥三个女儿,5个外孙,年轻的时候都在她身边,老了便放手了亲情,她像一只老的堂归燕独自守着一方心里的巢,将爱深埋在心底。
花月白定睛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她对人生的很多事情看的开,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她经历了太多回,早已坦然面对、欣然接受人生的喜怒哀乐。
“我放手的目的是:你要抓住。”王姥姥拍着她手心。
花月白眼角微湿,笑着点头,姥姥,无论是幸福还是墨一升,我都会抓住的。
吃过早餐,化妆师、造型师都到了花家,经过两个小时的打扮,花月白从一个普通的小丫头,摇身一变成了一名红妆粉面、明艳娇俏的新娘子。
“月白,你今天真美。”楚词手指压在鼻翼处,不知怎地就有了落泪的冲动。
“是啊,是我见过的最美新娘子。”张萌看着满屋子的黄金珠宝,着实吃了一惊,“同时也是最金灿灿的新娘子。”
花月白穿着传统褂后喜服,两个胳膊分别带了6只纯金镯子,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大金链子,他们是按着西京的老习俗举办老式婚礼,穿金戴银是新娘子的标配。
穿戴的金银首饰越多,说明新娘子越尊贵,越受夫家敬重。
“啧啧,花儿,你今天真的达到了贵妇的标准。”张培洋作为娘家人也来参加婚礼了。
花月白身上的金首饰足有1公斤重,婚鞋是一双镶刻了花生米大小的珍珠皮鞋。
“那是,毕竟花儿现在可是尊贵的墨夫人。”李子希拍马屁的功夫见长。
“月白,这黄金首饰重不重?”张萌刚才就颠过了它的分量,怎么着也有半斤重,压在头皮上好看是好看,但,长时间佩戴应该很累吧。
“还行。”花月白也觉得这种装扮太隆重,可,为了墨家人的面子,她只能忍着,何况今日就连伴娘们都穿了改良式的旗袍。
“男士都先出去吧,我们打算藏鞋子了。”刘立彩手拿一双缀满珍珠的粉色皮鞋,将屋子里仅有的两名男士撵出去。
“花儿啊,这套18克拉的粉钻我能拍照发朋友圈吗?”李子希是真的爱这套钻石,比36克拉的纯色钻饰还要爱,毕竟纯度色泽上乘,又如此克数的粉钻冠式实属罕见。
“只要不露新娘子的脸就成。”楚词笑着拍着她肩膀,看来每个女孩都有一颗粉红钻石的梦,前几天楚词见到这套饰品后,就酸了,太羡慕了。
“月白,无论你嫁给了谁,都要记住你还有个姐姐。”花月晴递给新娘子一个保温杯,示意她喝点水。
“姐,我知道了。”花月白心里淌过一阵暖流,她确定不只是水的温度,还有亲情的温暖。
太乱了,一早上各种各样嘈杂声音,将花家的空气炒热、沸腾、翻滚,就好像空气都积极参与了主人家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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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排挂着红绸的宾利彩色车队,从西郊明山别墅群出发,穿过西广安街、西长宁街、西京广场、东长宁街、东逛安街,一路向东驶去,最终停在花家楼下。
一名身着绛红色黑边金绣锦袍的男子从车上下来,他气质卓然,贵气天成,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流潇洒、好不恣意,像一个为爱穿越而来的贵公子。
“你说你结婚,干嘛弄的一车队的哥们全都跟着你穿古代服饰。”梁一宽很不满意自己身上的这套明黄色马褂,站在墨一升身边妥妥一皇宫太监模样。
“我倒觉得很好。”涛子一身深蓝色长袍,腰间一条龙纹腰带,八面威风,似一个忠贞武士。
梁一宽:“我们就应该全都选择汉服的式样,现在穿着清朝的马褂,根本就潇洒不起来。”
涛子:“就算是穿了汉服,可没有一头泼墨的长发,你也浪不起来。”
梁一宽:“我结婚的时候,要让你们一个个都穿成……”
他口气一顿,伴郎穿的太浪,岂不把新郎比下去了。
涛子呵呵一笑,接了一句:“总不会都穿上大红裤衩上街迎亲吧?”
“我看行。”梁一宽笑着整了整马褂,伴郎出丑了,新郎才能出彩。
墨一升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小丫头了,早上视频,楚词接了手机愣是没让他看新娘子的模样,他一门心思想着赶快将新娘子抱回家,根本没理会伴郎团的吐槽。
新郎带着伴郎团从楼梯中鱼贯而出,遇到了所有迎亲队伍都需面对的问题——不让进门。
守门的伴娘们兢兢业业,任伴郎团磨破嘴皮子始终不放行。
“看来不来点实惠的,果然这门打不开。”
“早该如此了。”
“哐当”一声,伴郎们隔着门缝,朝屋里扔银饼子。
“不够。”
又滚进来两个银饼子。
“还不够。”
“再来两个。”
“铛铛”十几个银饼子滚进屋子。
“换品种。”
金饼子撒着欢儿地滚进屋子。
“再来几个。”
多少个也没人细数,伴娘团的楚词、张萌、李子希、刘立彩只觉得赚到了,果然是一场极尽奢华的婚礼。
“换品种……”
花生豆大的珍珠滚了一地。
“你们打算让新娘子摔跤吗?”
“那你们想要什么?”
“你们还有什么?”
“碎钻。”
几颗明亮耀眼的钻石顺着门缝溜进来,伴娘们彻底傻眼了,2克拉的钻石也是碎钻,不过想想新娘新娘首饰盒子里36克拉的钻石王冠、18克拉的粉钻,2克拉以下都可以称作碎钻。
等金银饼子、珍珠钻石都投完后,门外的伴郎团开始直接塞钱了。
每一个红包里都是一整套丹舟国的货币,纪念币值从1丹币,到1万丹币不等的面额,最为关键的是:这套纪念币的图案全是新郎、新郎的合照。
即便是他们小时候的照片,也用了最新的PS技术,将其P到同意背景下。
“我靠,头一回见结婚照印在钱币上。”
“真土豪。”
“天哪,墨家不只是西京第一豪门,简直就是世界级的豪门啊。”
“我看网上说丹舟国王子来西京了,还再想为什么,原来是参加墨家婚礼来了。”
“丹舟王妃也来了。”
“我靠,她可是最会穿衣的皇室王妃。”
花月白也惊讶了一下,前一段时间,她和墨一升抽空去照了一套结婚照,而后,她就没过问这事儿了,今天看到印在丹舟币上的图案,瞬间就明白了。
伴娘们彻底被这套丹舟币镇住,无心在守门。
伴郎们蜂拥而入。
鞋子很好找,一只藏着柜子里,另一只藏在新郎的喜服下。
墨一升捏着花月白莹瘦的脚踝,“真美。”
“你也是。”
穿好鞋子,他在她头上轻轻一吻,打横将人抱起,“抱稳了。”
热热闹闹的一群人,跟随着新郎的脚步,鱼贯而出了花家。
楼外鹅毛大雪似天女散花一般,洋洋洒洒纷纷而落,好不美丽。
白的雪,红的妆,他给她一场浪漫的婚礼。
墨一升脚踩雪花,一身正红色的旗装,似一个容华绝代的贵公子,怀中是他的红衣新娘。
他口里说的却是极其平常的话:“冷吗?”
“还行。”
“我让人在车上备了长款大衣。”
“不用,我穿了毛绒保暖服。”
上车后的一路上,墨一升依旧紧紧执着花月白的手。
“昨晚几点睡的?”他问。
“12点多吧,我也没看表。”
“你呢?”她问。
前座的司机梁一宽抢答,“一升,昨晚基本没睡。”
“你现在睡会儿。”花月白将他的头拉到自己肩上。
“不困。”他顺势依靠在她肩头。
“对了,升哥,那套丹舟国的纪念币是怎么回事?”花月白问道。
“哦,前年丹舟王子结婚时,在他们国家发行了一套纪念币,相当受欢迎,我也感兴趣,觉得发行纪念币铭记结婚时刻也挺好。”墨一升家族和丹舟国王室颇有渊源,他本人和丹舟王子是耶鲁大学的同学,关系匪浅。
京都集团在石油、矿产等贸易上和丹舟国有深度合作,因此,丹舟国王室以友谊的名义发行了一套不具备流通价值的纪念币,作为此次墨氏大婚的贺礼。
“我都吓了一跳,别人结婚充其量就是拍一套婚纱留念,我们倒好直接拍成了纪念币。”
“没什么,就是想给你个惊喜,你觉得喜欢就行。”
就在这种日常的聊天中,车子行到了墨氏大宅前。
而后,便是基本结婚流程——拜天地、敬父母茶,随后,新郎、新娘便换了西式礼服婚纱。
敬酒、送客,直接忙到下午3点。
坐在一楼休息室的新郎、新娘都蔫了吧唧、无精打采。
“累不累?”墨一升问。
“还行,就是有点晕乎。”花月白今天也稍微喝了点红酒,此刻有点微醺,有点困。
“你先睡会儿,晚上那帮哥们可能还要闹洞房。”墨一升拍了拍她肩膀。
“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闹洞房。”花月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沙发上,很快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天已擦黑。
“醒了?”映入眼帘的是墨一升的脸,入耳的是他的声音。
“嗯,我是不是睡过头了。”花月白望着窗子。
“没有,我们吃饭去。”
吃饭的都是一家人,可惜家人太多,尽管在中午的酒桌上已经认过了一遍,可,花月白依旧不知道都是谁,只是应和着笑。
一天了,苹果肌都笑累了,她依然还要保持微笑。
吃过饭后,二人去了三楼的婚房,进门就被一阵‘啪啪’声吓到。
“嫂子,这声音好听吗?”其中一个伴郎手里还捏着一个粉红气球,下一秒就是一个清脆的‘啪’声。
“滚。”墨一升的脚揣向那人屁股。
“行啊,升哥,他滚可以,就怕滚到你床上,会吓到嫂子。”涛子也附和,说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嫂子,升哥这人欺负我们多年了,今晚你要可劲儿的用,帮我们兄弟报仇。”
“嫂子……”
各种踩线的玩笑被他们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也不觉得猥琐,颇有些闹洞房的意味。
直到墨一升将最后一个伴郎撵出房门,屋子里才算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