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天色大亮,已经是接近正午的时间了。
刺眼的阳光透过粗短的木头栅栏,直直的照在昏睡的女人脸上——这是这座面积不大的牢房中,唯一一处光亮。
可就算是正午时分的烈阳,也穿不透彻骨的黑暗,除了这一块极小的地方,光亮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
看守的人穿着厚厚的袄裙,即使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也依旧抵不住这阴森可怖的寒意贬骨凌厉。
在这里多带上一刻,都觉着要被周围空气泛起的诡谲死死缠住。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的手指动了动,闷闷的呻吟了一声,听得出来她很难受。
这一生动静惊起了在一边看守的人,那人慌急慌忙的爬起来,径直冲到外头去,将刚刚坐下休息没多久的杜令婉叫了过来。
杜令婉瞧着那人过来,还颇为生气,一听见昏迷了大半天的人醒了,一下又不气了。
她对着铜镜看了一眼自己的妆容,雪肤红唇,钗环叮当作响,穿的是上好的蜀锦半身裙,外头罩着芳华轩本月刚出的外衫。
这样一眼看过去,倒还真是个顶顶尊贵的富家小姐呢。
绣着牡丹的绣花鞋刚刚踏足这牢房的时候,杜令婉便皱着眉头退了回来,这地方实在是难闻得很。
一边的妇女嘿嘿的笑着,温声道:“郡主,奴婢这儿有个小香包,是大象寺求来的。虽然比不得郡主平日里用的,却也足够去一去这牢房里的腥臭味了。”
杜令婉瞥了一眼那妇人,肥肉堆积的身子殷勤的万霞去,脸上被脂肪挤得只剩下一条缝一般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笑得谄媚又恶心。
她冷哼一声,从兜里拿出一锭银子,刻意作出一副温柔的模样:“你给我香包,我呢也没带什么好东西,便只好给你一锭银子,你若是要吃什么用什么,只管自己去买。”
那妇人一见杜令婉一出手便是一锭银子,笑得花枝乱颤,连忙应下,点头哈腰的把人送了进去。
她没有跟着杜令婉一起进去,只是在看不见杜令婉的身影以后,转身离开。
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的:“现在的富家娘子真是人傻钱多,那香包买来也就几文钱,她倒好,竟是给了我一锭银子。这钱好赚,真是好赚啊!”
……
每一个进这牢房的人,都不免要紧一紧自己的衣领以抵御这里的森森的阴气——杜令婉也不例外。
她走进这地方以后,稍稍后悔了一下,方才应该再披一件斗篷来的。
只是现在可由不得她在转身回去了,因为原本躺着的女人已经艰难地爬起来,歪歪的靠在潮湿发霉的被褥上,直直的看着她。
“杜令婉。”
杜令婉从她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扬起了笑:“怎么,你一点都不意外?我说过的,你迟早有一日要落到我手中,现在我便兑现我当初说过的话。周湄,这滋味,不好受吧?”
“呵…”周湄虽然狼狈,却依旧冷哼一声,满是冷冽的眸子没有半分波动,“你以为,把我带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就没有人找得到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