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千代婆婆就此牺牲,对她自己来说是一种光荣和觉悟,是一种将某种可贵的精神传承下去的仪式,又或者是一种赎罪,所有人都会为之惋惜,触动,感动,却不会有人觉得“她死得不值得”。
对于一位年迈的忍者来说,这大概比躺在床上直到老得不能动弹的沉默死去要好上太多。她的生命消逝的有意义,也有价值——因为她换回了一个比起她,对于其他人来说更重要,未来也更加光明的风影。
即使生命都应该是一样的重要,无法比较,也无法估量——但在现实中,人们心里的天秤永远都是倾斜着的。
更何况,一个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一个还是正要步入人生最为灿烂的时光的少年。
她的牺牲,就连她的弟弟都无法提出半点异议。
可是蝎需要她。
在几乎所有人都需要着我爱罗的时候,蝎需要着她。
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她应该就这样死去,从此了结了所有的因果,无牵无挂——起码蝎就不同意。
虽然他现在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花春觉得他好像潜意识的还是对自己的奶奶有所不满。
也是,蝎在最后关头明明看穿了千代婆婆攻击的意图,却没有做出反应,像是故意放了水,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让她们活了下来,结果一转眼她就自己要去死了,不管是谁看见了,心里肯定都不开心。
而花春呢,她当然选择我爱罗,可是她也想要让蝎的希望不会落空。更何况……她觉得千代婆婆就这样死去,实在是太可惜了。
或许她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沙忍村可以放心的交给后辈了,她又已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孙子。
可是,千代婆婆是那样的疼爱着蝎,甚至为他创造出了这样一个,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甚至可以赋予傀儡活性的忍术,所以可以的话,花春想要让她起码能够看一眼赤砂。
也许……他们之间能够重新开始。
就算蝎把花春当做母亲,但真正的血缘,却一定还是不同的。
花春对医疗技术什么的一窍不通,可是简单粗暴的想,人的生命根本其实就是能量,只要不让千代婆婆的生命能量衰竭,那么千代婆婆就不会因为力竭而死去了。这么一思考,花春就想起了当初她接生两把神剑时的情形——那时候不也是输送能量补充诞生神剑者在神剑上流失的生命力,从而救下了她们的性命吗?
既然那次的效果很好,这次依然这么干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虽然治疗方法很快的被确定了下来,距离却是个问题。
花春和蝎现在隐藏在半空之中,可是不管花春再怎么技能多样,也没有办法走到千代婆婆身边的时候,还不被人发现。
可是她又不能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下去——先不说她和“木叶叛忍”宇智波春之间那无法解释的关系,就说她现在身处蛇窟和宇智波佐助结伴的处境,还有她怀中古怪的肯定会引人注意的小孩,都会让她不能随意的出现。
虽然花春并不想让鸣人为她太过担心,可是她要是现在不管不顾的出现在他面前,一定会带来许多的麻烦。
但是远距离无线传输能量?花春觉得她好像做不到……
眼见着千代婆婆的生命力消逝的越来越多,花春眉头紧皱的终于想到——这个救助行为不是和充电很像吗?
千代婆婆就是电量不足的手机,而她就是个电源插座。
现在的问题是她们之间没有充电器,或者说,充电线不够长,她又不能无线充电,那怎么办呢?
感谢高科技——在花春穿越前的世界,除了常规的充电方式之外,还有一种充电方式,叫做充电宝。
也就是说……也许花春可以将自己的能量创造成式神,然后将充满了能量的式神送去千代婆婆的身边?
她看了一眼怀中像是无意识的皱着眉头望着千代婆婆源源不断的为我爱罗输入生命力的情形的蝎,几乎不用多加思考,就确定了式神的模样应该是蝎子——这种动物在沙漠中并不引人注意,而且也很常见——如果像迪达拉那样骑着一只沙漠里根本没有的鸟去侦查,底下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忍者不注意到才怪。
而且即使常见,式神也需要藏得深深的——蝎子毕竟有一定的危险,忍者们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放一只蝎子靠近正在施展重要忍术的千代婆婆。
不过说起来……
花春看着手掌心中被她所创造出来的蝎子,虽然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可是凑近了看它,也还是蛮恐怖的。而且这么逼真,真的被蛰了一口,千代婆婆不可能没有反应,倒不如……
她念头一起,手中的蝎子就起了变化——比起刚才的真实,它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木制的小巧傀儡。花春顿了顿,在它的尾巴上显现出了一个“蝎”字。
这样的话……千代婆婆就算注意到了,或许也不会避开的吧?
她正这么想着,蝎也注意到了这边,他将视线从千代婆婆的身上转了回来,看着花春手中凭空出现的蝎子,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惊讶。花春怕他看见蝎子尾巴上的“蝎”字想起什么,连忙用风将式神小心翼翼的送到地面上,然后安抚的摸了摸蝎的头发,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花春想的没有错,当式神在沙子里慢慢的朝着千代婆婆靠近,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慢慢的潜行到了千代婆婆的身边的时候,千代婆婆就察觉到了它的动静。
只是那颜色和沙土极为相似的尾巴探出沙砾,朝她蛰来的时候,尾巴上那熟悉的“蝎”字让年迈的老人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蝎?
可是蝎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就这么一瞬间的迟疑,蝎子的尾巴已经蛰进了她的皮肤之中,然而除了一开始的那微微刺痛之外,千代婆婆却惊讶的发现从蝎子体内涌来一阵暖流,极大的舒缓了她越来越疲惫衰竭的身体。
而察觉到了式神体内的能量正如预料中的一样慢慢流入千代婆婆的体内,花春的心也总算稍微放松了些许。
这样的话,我爱罗能够回来,千代婆婆,也不会死了。
她并不知道这样改变他们生死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可是她知道她并不后悔。
为了以防万一,花春远远的守望在半空中,确定蝎子中的能量已经顺利的输送出去大半,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变故。只是她远远的望着望着,就忍不不住的看着躺在远处的我爱罗,还有他身边的鸣人出了神。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啊。花春出神的想,他们在她的记忆中原本就该是如今少年的模样,结果却以孩童的身份跟她生活了那么久,硬生生的将两个纸面上的少年,用立体鲜活的孩子的印象所覆盖,可正当她已经将他们当做了弟弟一般的孩子时,他们又突然长大了,如今看起来甚至比她都还要成熟了。
他们依然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多的让花春有些不敢确定,他们童年时在她身边的那段生活,对他们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也许毫无意义,也许只是平白又让他们多添了几分离别的痛苦。
想到这里,她顿时回过神来,叹了口气。
蝎一直在盯着她,这时见她叹气,便伸出了小小的手来,放在她的脸颊上,像是在努力的安慰她,这让花春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说起来,如果不考虑蝎的原体是什么样的性格,单看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是个很招人疼的孩子。长得秀丽精致不说,又乖又甜,不哭不闹,还会安慰人。才见面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对他颇有好感了——咳,只要不把他和蝎的原体联想起来。
而在确定了千代婆婆最后可能会昏迷一段时间,但只要好好在医院休息一段时间就不会有大碍之后,花春算了算时间,发现她已经出来的够久,也该回去了。
只是就在她准备离去的时候,地面上我爱罗的方位突然爆开了一团烟雾。花春顿时停住了准备离开的动作,第一反应是——怎么回事?!有人袭击么?!然后突然察觉到——那阵烟雾,似乎颇为熟悉,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终于想起——这不是十年后火箭筒的烟雾吗?!
花春几乎下意识的立刻屏住了呼吸,她瞪大了眼睛等待着那阵烟雾散开——然后,真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幼小身影。
是啊,她居然没有想起来!也完全没有把现在的场景和记忆中我爱罗的那次互换联系起来过!这个时候的我爱罗,曾经被交换过一次啊!
一大批沙忍全部都被这突如其来难以理解的一幕给震住了,只有鸣人很快的反应了过来——他显然和花春想到了一起,因而露出了一样的惊愕和不可思议的表情,又在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的涌起一股惊喜。
“那是谁?”
注意到花春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小身影,蝎顿时有些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他抓紧了花春的衣服,努力的想要夺回她的注意力。
而望着远处戒备的朝后退去,试图远离众人的幼年时期的我爱罗,花春很难说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她沉默了好久,低头揉了揉蝎柔软的头发。“……是个很好的孩子。”
在一开始的惊喜之后,她的心里很快就被沉重的叹息所充满了。说起来,在这个时候再次见到曾经的我爱罗,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啊。
她无法在他面前现身,也不能告诉他什么讯息,更无法为他的未来做出任何努力,反而只能让人徒劳的觉得痛苦和忧伤。
但即便如此,花春依然悄悄隐藏着自己,注视着我爱罗直到十年后火箭筒的有效时间到达,又一阵烟雾散去后,少年模样的风影重新归来——并且已经苏醒。
看到现在,花春清楚自己再也没有什么继续逗留的理由了,可是就算是心里明白了这一点,她却仍然望着我爱罗的身影,直到沙忍村的众人带着昏迷过去的千代婆婆,开始从沙漠中慢慢撤离。可是,就在她仗着结界肆无忌惮的凝视着我爱罗和鸣人的时候,那一大群人突然停住了脚步。花春微微一愣,就发现走在人群前方的我爱罗,似乎停住了脚步,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即使知道他不可能能够看见自己,但花春还是下意识的吓了一跳,身下的式神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立刻扭身就跑。甚至等到已经远远地将那片沙漠甩在身后,花春却还是不敢回头。
蝎拉着花春的衣服,看着她有些慌乱的神色,关心的问道,“妈妈……很害怕那个人吗?”
“并不是害怕……”花春咬了咬嘴唇。只是……“……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他。”
所以莫名愧疚的甚至难以面对。
……
秩说过那个异世界的宇智波鼬只能存在三个小时,花春骑着式神抵达了晓之前废弃了的据点,回到了山洞的时候,还以为宇智波鼬应该已经消失了。不过,她以为她在外面已经过了许久,但事实上显然错估了时间。
当花春踏入洞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宇智波鼬抬起了手,在宇智波佐助的额头轻轻一戳。
异世界的兄长没有那么苦大仇深的神态,因此面对着自己的弟弟时,他的表情是毫无隐藏的温柔,大概是佐助跟他说明了这个世界宇智波鼬都做了些什么,他的神色中还有着对佐助所遭遇的这一切感同身受般的痛苦,“对不起,佐助。”
“我很想为你做些什么,却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宇智波佐助的眼睛黑沉沉的,他看着他没有说话。
此时,大概秩说的三个小时已经到了,宇智波鼬放下了手,然后在佐助的目光中渐渐虚化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