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琬琰没听到他的低语,拉了一把呆立在一旁的李珩,肃着脸压低嗓子问他,“新婚那日,你还见了谁?”
李珩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恨铁不成钢的压着声音低吼,“你还不说?是那人重要,还是你侯府上百条性命重要?”
李珩干涩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她隐隐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思绪如海浪翻涌,千回百转间,她忽然冷静下来。
“是不是三皇子威胁侯爷让你娶王嫣然,被他拒绝了,你才退而求其次纳的周淑清?”
李珩艰难的颔首,算是承认了。
他不愿纳了周淑清,就被……下了药。
得不到就毁掉。
三皇子未免太可怕了。
那王嫣然又打着爱的名义,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
明明正晌午,烈日当头,他却冷汗直流,腹中饥饿也没有一点胃口。
赵锦锋思忖良久,觉得太子下毒的可能性不大,从软榻上下来,踱步到红袖跟前,冷着脸问道:“你在王家看到了什么?”
他毕竟一直活在皇权争斗中,能游刃有余的拔得头筹,纵然有强势的外祖家支持,他自己也有一定的实力,因此很快想明白了事情关键。
这个红袖并不是弄丢了珥珰才被卖出府的,而是,她听到不该听的和不该看的隐私了。
红袖咬着唇,垂着头犹豫不决,心中还在想着保全自己与家人的法子。
赵锦锋可没陈琬琰那么好的性子惯着她,用玉骨扇托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不说?”
扇骨上雕刻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夔牛,他的拇指在夔牛的身上摩挲,忽然他的手按在夔牛的眼珠子上,扇骨尖一闪,伸出一柄短刃。
精巧的短刃薄小精悍,锋利无比,瞬间划破了红袖的皮肉,血顺着红袖的锁骨往下流,顿时将她吓的面无血色。
“你……你杀了我,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赵锦锋冷言道:“你说与不说,本殿下都能查出来,多的是比死还难熬的法子。”
赵锦锋阴测测的用玉骨扇分开她的腿,粗布裙摆应声而裂,讥诮道:“你不是喜欢往那处塞东西吗?蛇你喜不喜欢?”
红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无数条扭动的蛇,整个人陷入了癫狂,疯狂的扭动着身躯。红鸳与她绑在一起,被她剧烈的动作晃醒,一脸迷茫的抬头看了看天。
“就算你不怕死,难道你家人的生死也不顾了?”李珩冷声质问。
“不要!不要伤害奴婢的家人,求您赐奴婢一个痛快!奴婢……奴婢都说。”红袖双目赤红,恐惧占据了她全部思维,眉毛拧成一个倒八字,嘴唇干裂脱皮。
心里无比后悔,刚才还不如两眼一闭,吃了陈琬琰喂到她嘴边的毒虾仁。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剧烈的颤抖着,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那日……听……听到……”
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嗓子眼干的冒火,“王……王大人,跟,跟王小姐说,宣平侯不愿娶王小姐过府,当、当平妻,惹、惹恼了那位……”
“那位是谁?”陈琬琰急忙问道。
答案呼之欲出,众人屏息凝神纷纷将目光聚焦在红袖身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红袖深吸一口气,认命的说道:“奴婢真的不知,奴婢只是王小姐身边的三等丫鬟,等闲出不得主子的院子,他们也没说出那位是谁。”
没得到红袖亲自指认,三个人都有点遗憾,相互对视一眼。
陈琬琰奇怪道:“既然你是三等丫鬟,怎么弄丢的王家小姐的珥铛?”
三等丫鬟不用近身伺候,也不能进主屋内室,碰不到妆奁,怎么弄丢的东西。
红袖脖子不再流血,干涸的血迹蜿蜒狰狞的攀附在她的脖子上,透着诡异。
她木楞的回道:“听到那话之后,奴婢心中忐忑,尽量躲着王家父女。过了几日见他们并无所察觉,才放松了警惕。后来王小姐打发了个一等丫鬟,提了奴婢做二等丫鬟。”
“那日王小姐的珥珰缠了头发,就取了耳铛叫奴婢收着,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丢了一只。”
陈琬琰本也不是冷硬心肠的人,如此听来她也算是个可怜人,心里便对她起了怜惜之情。
忍不住放柔了声音,问道:“那个蒙面人可有什么特征?”
红袖仔细想了想,说道:“那人很谨慎,全身都包的严实,只露了两只眼睛,连根眉毛都没漏出来。”
陈琬琰:“……”
她被这死胡同堵的一口气憋在心里,答案就在眼前,没有确凿的证据,便不能对质。
红鸳回过神,嗤笑一声,“任凭你们如何能耐,滴水不漏之事看你们如何查。”
她确实是来宣平侯府找红袖要血封咽,杀陈琬琰的。
宣平侯府喜事第二日,宣平侯夫人果然受挑唆发卖了与红袖一起进府的丫鬟。
丫鬟一出侯府就被接走了,确定了陈琬琰吃下有血封咽的饭菜,还从她房间抬出一桶血水,便当谋划的事成了。
然而宣平侯府第二日却并没有传来丧事,非但如此,主子还亲眼见她乘着侯府的马车去了皇宫,那位就知道失手了。
只能改变计划,让她进府想办法销毁红袖手中的血封咽,并且制造意外杀了陈琬琰,尽快让王嫣然入府做填房。
“她说的没错,主子确实将那几个欺主的刁奴处死,扔在了乱葬岗。”红鸢怨毒的瞪着陈琬琰,语气悠悠的对红袖说道,“你以为自己任务失败还能活吗?”
红袖浑身僵硬,沉寂了十八年的血封咽重现圣上震怒,宣平侯府戒严,只许进不许出,她与红鸢谈条件,请她帮忙逃出宣平侯府,还承诺只要安全出了侯府就把血封咽给她。
“你答应我会带我出府。”
红鸢轻蔑的笑了笑,“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用进府找血封咽,你害了我,还想我帮你逃出去?”
红袖抿唇不语,是她太想当然了,即便是她出了侯府也不一定能被牙公卖到别的府上,藏起来安稳度日。
红鸢恐吓道:“你还是想想你的家人吧!”
就因为联络不上红袖,主子才想方设法把暖桃带到了二皇子面前,后面的事进行的都很顺利。
只是红袖藏的极好,她花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找到她,可她找到了红袖却没找到血封咽,又因陈琬琰很小心,一直没机会对她下手。
直到陈琬琰忽然被查出中了血封咽,她们才急了。
她原计划是与红袖一起被逐出侯府,红袖出府一定会随身携带血封咽,没想到红袖如此奸诈,她与桃姨娘搜遍了红袖全身也没找到血封咽,只能通知主子的人在府外守株待兔。
桃姨娘按计划爽快的给了李小侯爷身契,没想到人没送出去,自己也折在侯府。
她给主子制造出这么大的麻烦,她还以为她和她的家人有活路?
红鸢轻蔑的看向陈琬琰,“你们当我们主子会让她知道多少,别以为你们今日侥幸赢了一局就能破局了,没有痕迹的事,你们真没那个能耐!”
陈琬琰冷笑:“那你也当知雁过留痕,只要发生过,遮掩的再仔细,也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殿下,大理寺卿刘大人来了。”赵锦锋的贴身侍卫许仁从外面走了进来。
“事情办得如何?”赵锦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