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琬琰给他的,字写的很丑,毫无风骨,还特意嘱咐他通信就用这上头的文字。
他通好几国文字,这种文字却并不识得。
只见她做账本时写过,出于好奇心就跟着她学了几个字,没想到她自从那日以画代字传信之后,没多久便送了这本书给他认字。
他学东西很快,这本书记录的文字并不多,笔画也都很少并没有什么难的。
拇指在书上摩挲了几下,也不知她身体是否无恙,这人总是如此莽撞,那么冷的水也敢跳,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也是憨大胆。
“殿下,圣上召您去御书房。”
赵瑾瑜收了思绪,将书收好,净了手,又换了身衣裳才带着人往御书房去了。
常福守在御书房门口,见他来了笑的一脸灿烂,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块。
赵瑾瑜望了眼闭着的房门,低声问道:“里头有人?”
常福笑眯了眼说道:“人都散了,陛下叫老奴守在此处等着殿下。”
赵瑾瑜心里微动,这就是叫常福守门,不让人靠近的意思了,他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打着盘算怎么应对。
常福说完,就对着里头喊了句,“圣上,太子殿下来了。”
“进来吧。”
常福替他开了门,等他进去往前又移了两步才又将门闭上,并找了个由头将门口值守的小太监都遣走,自己站在离门口稍远的地方守着。
宫中保命法则就是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就将耳朵堵实了,在水月庵那夜迫于无奈听了一耳朵,他是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项上人头挪地儿。
“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近日诸事繁多,你学业可有懈怠?”
赵瑾瑜恭声道:“儿臣资质愚鲁,只敢勤奋不敢拖懒。”
景睿帝笑了一声,那么多儿子里,他最喜欢的就是安分守己的赵瑾瑜。
“那朕且考考你,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这两句话是出自谁人之口?”
还能是谁说的,他家那大傻子呗,赵瑾瑜在心中腹诽。
嘴上却谦虚的说道:“请父皇恕儿臣鲁钝,并不知这两句出自何处,听着倒是位有风骨的人氏作的。”
景睿帝嗤笑一声,武将养出的孩子,确实有几分骨气。
难怪能说出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儒有君子小人之别,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恶邪这样的忠义之言。
“听闻项太妃时常召她侄女进宫,你见过项家那姑娘吗?”
赵瑾瑜神色一凛,该来的终于是来了,淡淡道:“见过一回,没甚印象。”
景睿帝沉默一瞬,凌厉的目光落在赵瑾瑜的脸上,问道:“你不喜欢项家的,别家可有你喜欢的女子?”
赵瑾瑜赶忙跪在地上,沉声道:“儿臣要为母后守满三整年的孝,这三年绝无娶妻纳妾的打算。”
“你若看上哪家姑娘接进东宫先做个侍妾,守够二十七个月的孝,再给名分也无妨。”景睿帝语气淡淡,外面的天色渐暗,御书房里未掌灯,将景睿帝的脸上的所有表情都隐匿在阴影里。
“母后葬身火海,凶手仍逍遥法外,儿臣想为母后守满三十六个月,并无收侍妾的心思,求父皇成全。”
景睿帝喟叹一声,见他心思通透,并未被权利蛊惑,心中十分满意,说道:“罢了,你起来吧,既然你一片孝心,朕也不勉强你。”
赵瑾瑜默默的松了一口气,那些大臣的一举一动都被父皇监视着,他这是敲打自己,让他莫要同那些人勾搭到一起。
“你觉得陈家二姑娘怎么样?”
赵瑾瑜愣了愣,莫名其妙的问道:“哪个陈家二姑娘?”
景睿帝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他,道:“陈青岩家的二姑娘。”
赵瑾瑜摸不清楚景睿帝的意思,犹豫了一瞬才回道:“憨傻不守规矩。”
景睿帝:“……”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赵瑾瑜竟然给了她这么个评价,沈兰不是说儿子钟情于她吗,到底是哪里不对?
情人眼里不是看对方不好也是好吗,他看沈兰就是处处都顺眼。
“刚才那些话可都是出自她口,朕瞧着她一点都不憨傻。”
赵瑾瑜出了一身冷汗,故作惊讶的说道:“那倒是儿臣识人不清了。”
景睿帝笑道:“听闻外头都在传她自称是你的太子妃,你有何感想?”
赵瑾瑜:“……”
他十分的无语,他很高兴,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她现在还名花有主,父皇拿这个来问他做甚?
他想不通,也不敢乱说话。
“这……”
景睿帝见他这般模样,狐疑的问道:“怎么,你嫌弃她嫁过人,看不上她?”
“她还在李家呢……”父皇是糊涂了吗?什么叫嫁过人,她还没合离呢好么!
“朕瞧着她与李家相克,你若心属她,她亦中意你,朕便做主让她与李珩合离给你做太子妃,你可愿意?”
他堂堂天子赐婚,她都入不了李家的宗谱,日后也不必入了。
赵瑾瑜:“……”
今天是不是日子不好,他刚立了不娶妻不纳妾不要侍妾的牌坊,父皇就要把他的心头宝赐给他?
他在心里默默的替自己点了根蜡,沉声道:“儿臣还在孝期,虽没有看不上她,但也绝无娶太子妃之意。”
景睿帝了然的笑了笑,沈兰说的不错,他确实对陈琬琰有好感,他也是从少年变成的中年大叔,那句没有看不上,虽然平淡无奇,但已经表明了他的心意。
没有看不上,就是看上了呗。
对项家姑娘就是一句没印象,对他的太子妃就是憨傻不守规矩,了解这么深,看来是没少花心思。
赵瑾瑜说完又觉得自己所言有些不妥,想改正又怕再说错话,忐忑的立在一边,紧抿着唇。
“寻常百姓家有与更三年丧,不休妻的说法,她替你母后守三年丧,亦算作你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