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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瑾瑜手都是抖的,他摸不清父皇的意思,他本就同陈琬琰有了夫妻之实,还有多次亲密接触,他的一颗心都在她身上,因此谈到她总是有些心虚。

还好天色暗了,只要他不乱讲话应该可以蒙混过父皇的刻意询问。

自古帝王多疑心,从刚才的项家轻微的敲打,到侍妾中度试探,现在提陈琬琰简直就是打在他心脏上的暴击了。

想象中的雷霆震怒并未发生,他战战兢兢的等着景睿帝再说些有的没的,等了半天只有一室的沉静。

赵瑾瑜迷茫的站着,景睿帝毕竟做了十八年的皇帝,他不会无端承认陈琬琰是太子妃的身份,她毕竟已是人妇,堂而皇之的称呼她是太子妃于礼不合。

“九郎,你可知父皇为何要替你取名景铄?”

赵瑾瑜心思微动,他的兄长们中字从锦,尾字带金,只有他一人中字不同,景字通影,大也,应当是把他当做皇长兄的影子了。

这些年父皇也多次言他类长兄。

“父皇隆恩,赐儿臣景字,儿臣资质愚鲁当之有愧。”

景睿帝难得露出了慈爱的目光,道:“景,日出京,光者明,父皇并不是将你当大哥的影儿,是希望你日后能长留京都,景铄意在盛明。”

盛明者君,圣明也。

赵瑾瑜僵着身子不敢接话,这话已经说的十分明白,只要他不动歪心思,就会将皇位给他。

他从不知他名字还能做这个解释,赵景铄这三个字除了上玉牒,受封太子时用过,都快被宫里的人遗忘了。

母后与父皇具唤他的瑾瑜,人人都尊称他太子殿下,这个名讳不出现在圣旨上亦无人敢叫。

瑾瑜是他一岁多时差点命丧液池,母后道他年幼压不住景铄二字另给他起的乳名,希望他有美德贤才。

自此之后,景铄二字母后亦不让他用以免引来杀身之祸,自打他开蒙,太子太师开始授学,他的文章署名具是赵瑾瑜,印鉴也都刻的瑾瑜。

他从前总以为这名意喻皇长兄,万万不敢往盛明二字上想。

只有君主才敢当圣明二字。

景睿帝自己将桌案上的灯点了,将一个红木箱往他面前推了推,“打开看看。”

赵瑾瑜就着昏暗的灯光将红木箱打开,里头放了两个细长的锦盒打开,一个多层方形锦盒,细长的锦盒垫了明黄色的缎面,各躺了卷明黄色缎子,外束以穗禾的黄绳捆着。

他抖着手解开绳子,里头是大红色烫金底子,红纸黑字让他一时百感交集,心头瞬时涌起了酸涩,眼睛也酸胀难忍。

这是他与陈琬琰的聘书与礼书啊,这礼书来的太迟了。

他细细看完,慎重将礼书卷起束好,轻轻的珍重的放回锦盒内。

方形的锦盒里每层压着一封红绒面料的锦书,分别是纳彩,问名,纳吉,里头的烫金红纸已经褪色,他一一打开仔细的看了,不禁感叹天意弄人。

一纸盟约誓,陈家二女琬琰,于景睿三年腊月二十七瓜熟蒂落,谨记与太子殿下有指腹婚约,臣青岩于凉州遥念圣上隆恩眷宠,不敢拖误吉事特上书敬之上,遥望九叩以谢君恩。

赵瑾瑜看的眼眶湿润,这里头的东西囊括了二书三礼。

礼书在纳征过大礼时要与之交换完毕,便算定下婚事。之后只待订下婚期,便要在迎娶时送了迎书,她才是她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只是天不遂人愿,这份礼书还未来的及送出,她便被父皇一纸赐婚嫁去了宣平侯府。

锦盒的最底层压了一张折叠整齐泛旧褪色的红纸,是他母后亲手书写的指腹婚约,上书写了他的名字九子赵景铄与陈家二女婚约缔结,她的名字可以看得出是后来添上的。

一式两份,加盖了凤印和她蜀国公主的宝印。

他喉头堵的慌,强忍住眼眶的湿润半响说不出话。

景睿帝见他如此,喟叹道:“她未上李氏宗谱也算不得正经嫁人,守孝三年也不会有子嗣。”

他想借这些东西告诉赵瑾瑜,他不是刻意打压他,拆他姻缘实在是身在囹圄不由己。

赵瑾瑜闭了闭眼终究是动了情,强压着喉头的哽咽,原来让她守孝三年是为了保她清白之身。父皇竟为了他受了那样多的非议,无论出于什么动机他为了这一刻受到的父爱都动容了。

圣上口喻命她守孝三年不得孕育,李珩必不会与她行房。

“儿臣但凭父皇做主。”赵瑾瑜声音颤抖干涩。

他自愿同她行过夫妻之实,早就将她当成自己的妻,否则也不会再变着法儿的见她,容她放肆亲吻,不阻止他的心彻底沉沦。

即便没有父皇今日之言,他也会娶了她。

景睿帝在心底哀叹,他不是没有想过重新替他选门好亲事,可是放眼朝中再没有比陈家更合适他的人家。

陈家既有镇西军的兵权也并非权倾朝野,一直安守忠义驻守边疆,在朝中并没有太大的势力,日后若是太子继位也不至于同他这般处处受人辖制,他可以娶纳自己喜欢的女子,不必同他这般想宠幸谁都不能从心。

陈琬琰既能助他也能牵制陈青岩,若是他继位立她为后也不会威胁到他的皇权。

蜀国昭和长公主自从嫁给了陈青岩,两国便一直交好,不止通贸,边疆也安稳无战事。

若他娶了陈琬琰,日后燕王继位,姑且也算得上两国皇室通婚了。

“瑜儿,为君者兼听者明,偏听则暗。父皇待你的心意,你明白了吗?”

“儿臣一定不负父皇,谦守忠义,不听信谗言,固守本心。”他父皇是在用陈家和皇位安他的心,怕他被有心的权臣将他拉进争位的斗争中。

话既已挑明,他只能默默的坐观虎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