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母后身殒恢复了后位他嫡子的位置稳了,就有许多大臣想来投靠他,父皇亦怕他受了蛊惑迷了眼,因此不顾一切笼络朝臣,坐大威胁了他的皇权吧。
天家父子,温情之下总是有诸多算计。
“她是你母后为你选的太子妃,这也是你母后临终前对朕的嘱托。景铄,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今日父皇与你之言都要谨记在心,纵是天家父子,也有不相负。”
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听景睿帝提起他母后才真的憋不住眼底的泪花。
可这难得的温情一转即逝,他知晓今日出了这间屋子,他们父子还会同之前一样恪守君臣之仪。
“父皇的教诲儿子铭记在心,不敢忘。”
“你也别怪她打着太子妃的名义在外为非作歹,她父亲回来自会教训她。”
景睿帝倒是真的希望她打着太子妃的名义在外炫耀,这样就能由她出面解决那些想塞女儿入东宫的朝臣,他的儿子也能少得罪些朝臣。
只要他儿不解释,不回应,只由旁人猜疑,也败坏不了太多的名声。
算是得失兼具吧。
景睿帝原本对陈琬琰还有些成见,若不是她近日忠言规谏的表现让他有了改观,和今日的跳水救人让他满意,他也不会给赵瑾瑜看这些东西。
他身体还算健朗,现在挑明皇位继承还有些早,他也看出赵瑾瑜并无与那些大臣联姻之意。
危难之时冷眼旁观未救援,转安再添花轻比鹅毛。
相比之下他更喜陈青岩的态度,不偏不倚只忠于他一人,这也是为何陈青岩曾主动上交兵权给他,而他未收的原因。御医也讲了血封咽中白澒量过她再不能孕育,也不怕她生出异心,动摇不了国本。
后宫女人无子有多艰难他岂会不知,当她只能依附赵瑾瑜又是二嫁身份,陈家为了保她后位稳固亦会对他忠心,还有何惧。
至于子嗣,他儿子可以纳小官家的女子,那些人要依附他在朝堂上也不会对他步步紧逼,他受过的掣肘不会再让他的儿子继续承受。
便是日后他未及皇位背靠蜀国也能性命无忧,想必这也是沈兰经过慎重考量,才执意与陈家结亲的缘故吧。
至高无上的皇权固然让他满足,可处处都是算计,父子妃嫔真心又有几何?
沈兰不在,他再与瑾瑜离了心便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他得来不易的江山,绝不会给害了他长子和他最爱的女人的人坐。
他现在只担忧他的儿子听闻她与李珩圆了房,嫌她二嫁之身不清白,别扭不过心思。他作为一国之君都为了沈兰的遗愿放下面子,就怕儿子有逆反情绪。
“她年幼口无遮拦,儿臣自不会同她计较。”
景睿帝嗤笑,她年幼,再过几日便是她十五岁生辰,可他的瑾瑜也才十六。
只比她大一年四个月。
景睿帝见他一如往常乖顺听话心中满意非常,赵瑾瑜比那些只知争权夺位,逼迫他的儿子们让他如意多了。
只是沈兰的离世终成了他心里抹不掉的疤。
“你且去吧,过几日祭祀你母后朕便宣她进宫,你莫要再冷落了她。”景睿帝做了总结,做了这么多铺垫,就为了这最后一句话。
赵瑾瑜的感情藏的极好,便是与陈琬琰一同祭祀沈兰,也从不与她多言。这刻意的避嫌,想也是不愿意她为难。
他的儿子对女人冷淡至极他是知晓的,不仅沈兰说过,就连许贵妃都多次同他抱怨,安排了许多回房事宫人,各式各样的都有,无一例外都被他赶出了东宫。
若非他对女子冷情,也不至于让他未察觉到他对陈琬琰上过心。
赵瑾瑜内心其实欢喜的很面上还要绷着,等他依礼退出御书房才忍不住勾唇扯了个极淡的笑。
这算是在父皇母后跟前过了明路?再不必偷偷的躲着见她了吧。
常福见他出来,忙招呼小内侍将御书房廊下的灯也点了,笑盈盈将手中的灯笼递给赵瑾瑜带来的内侍。
他那天在水月庵虽未听全,但就他听见的动静,稍加猜测便可得出这位怕是与皇位无缘了。
沈皇后一心保他性命让他远离朝堂之争,许是等沈皇后丧期一过就要封王建国,圣上给他选个远离京都的封地,让他就国去了。
但见他面上轻松愉悦,他又有些犯嘀咕,不知圣上与他说了什么,让整日肃着脸的太子殿下难得的和煦了起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内侍,虽然知晓他登不上大位,也不会对他表现出怠慢,毕竟不到最后谁也不知上位的到底是哪位。
就如里头那位,谁能想到是他继承了皇位呢。
这事儿就说明了一个理儿,听话要听全乎了,万万不可断章取义,偏离了话语的本意。
“老奴送送殿下吧。”常福笑盈盈地说道。
那笑容一闪而逝,赵瑾瑜肃着脸正经道:“父皇身边需要人伺候,常内监留步,不必送了。”
常福本也是顺嘴提了一句,他腰身微微下弯,笑眯眯的目送赵瑾瑜出了殿门。果然过了不多时,景睿帝便将他唤了进去。
吩咐他将桌案上加了锁的漆木箱子放归原处,景睿帝问道:“方才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