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贵妃压低声音说道:“早些时候你父皇同太子二人在御书房独处过一回,太子出来之后双目泛红,一连几日情绪都不太好。这回你父皇命你处理佃户的事情之后,常福便对本宫热络了许多,虽并未直说,但言行透露,太子与那位置似是无缘了。”
赵锦锋动了动眼珠子,面上的疲态不在,突然红光满面,难怪赵瑾瑜突然对他示好,想必是已经知晓了父皇的选择。
能在主子跟前伺候的人最是会见风使舵,常福是他父皇的贴身总管,他对母妃的突然示好,应当是这次的事情,让他确定了父皇的选择。
“此事不到最后仍不好定论,老四虽已无优势,却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老三。”
许贵妃颔首,“只是说与你听听,让你心中有数罢了。”
“常公公可有说别的?”
许贵妃颔首,常福虽然言语透露不多,只隐晦的提了句沈皇后曾求圣上放太子出京都,她便明白了许多。
“水月庵大火前,你父皇曾去看过她一回,她怕是看出太子早晚被废,求你父皇将他封王送出京都,保他性命。你父皇先前一直没有决断新储君人选,应当是在观察你们。”
人死如灯灭,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也管不了身后事。
赵锦锋明白他父皇的顾虑,怕旁人掌权容不得他,要他性命,难怪他突然亲近自己,想必是有父皇的嘱托。
许贵妃有点可惜的说道:“早知她求的是这件事,便不该生出玷污她的心思。”
更该日日求佛祷告让她多活些日子,也能早些让她儿子登上太子之位,
赵锦锋却忽然想到前些日子父皇突然让赵瑾瑜临朝,那些对赵瑾瑜的针锋相对,竟然都是他父皇故意激起的,难怪赵瑾瑜一言不发,神色淡漠,原来如此。
他蓦地出了一身的冷汗,还好听了陈琬琰的建议,不然他也不一定能入了父皇的眼。
这误打误撞……他不禁有些失笑,都说稚子心最纯净,确实不假。他同兄弟们斗的你死我活也没争到父皇的认可,竟然就这样轻易得到了。
争到现在,他也知每个皇子的办事能力差距并不大,否则也不可能一直并驾齐驱这么多年。
这种情况下贤德便显得尤其重要了,他们被权利蒙了眼,可小孩子却不会想那么多。
父皇也许不求他们兄弟友恭弟谦,可是他想改朝换代之后,能保障每个皇子都能安居一隅,不葬于皇权。
若是让老三和老四知晓父皇这般想法,不知他们该作何感想。
争来争去,不过败在一个和字。
果真是万事和为贵。
许贵妃见他不再绷着脸,也欢喜的很,笑道:“这会儿不怪母后行事鲁莽了吧。”
赵锦锋将自己方才所想一一道出,然后才说道:“母后日后莫要再这样对他了。”
后宫不得干政,许贵妃对朝堂之事只是略有听说,也是因为景睿帝在她面前夸了赵锦锋,这才知他在朝堂上替赵瑾瑜说了好话。
她还曾训斥过赵锦锋不该如此抬举他,又多次给他塞人不成反被训,才生了下药对太子用强的心思,如今听他一说便悟出其意,顿时又有些后悔将赵瑾瑜折腾的太狠。
“一会儿我便叫人多送些补品过去给他补补。”
赵锦锋见她听进去了,便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她,“前些日子叫母妃破费了,儿子给您补上。”
赵锦锋最近得的好处是再多的钱也买不来的,况且于他来说也并不多。他也不是头一回给许贵妃钱了,在宫中到处都是使钱的地方,她又出不去宫,除了儿女的孝敬,就只能靠月银和帝王的赏赐,她也不假意推拒直接收了。
“今日听你提了好几回陈侧妃那胞妹,倒是个机灵的,改日本宫召她进宫见见,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鬼丫头。”
她本以为替赵瑾瑜说好话是他自个的主意,今日一听竟是那丫头出的点子,顿时有些生气。
她儿子竟然被一个女人摆布了,实在难以忍受。
她早就想找个由头见见她,这便有了借口。
忽闻母妃要见她,赵锦锋心漏跳了一拍,想起陈琬琰那没规矩的性子,头疼不已,生怕她惹了母妃受罚,赶紧替她拒绝道:“她不懂宫里的规矩,别再气着母妃了,还是别见了。”
许贵妃神色古怪的问道:“你这般护着,是怕母妃责难于她?”
赵锦锋深喑多说多错的道理,摇了摇头,“她就是个炮仗脾气,一张嘴把她兄长胞姐得罪了个遍,儿子是担忧她口无遮拦再气着母妃。”
许贵妃笑了一下,“我倒是听说了她针对陈侧妃的事,你放心吧,她替你父皇解决了灾情,便是看在你父皇的面上,母妃也不会同她计较。”
“她哪有那么大本事,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母妃还是离她远些吧,那就是个无法无天的皮猴。”赵锦锋一脸的无奈。
许贵妃见他不松口,也不再强求,生怕与赵锦锋起了嫌隙,只是一颗心却沉了下来。赵锦锋何时维护过女人,他这般护着,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见便不见吧,左右不过是旁人家的儿媳妇。”
她说完一双眼睛牢牢的锁在赵锦锋脸色,见他神色并无异常,才放心了些,应当是她想左了。
“她毕竟同太子有过婚约,二人又时常相处,难免生出感情。虽然她这般建议是无心成就了你,但终究是借你的手帮了太子。”
许贵妃觉得还是得见见人,才知道她心里是否已经有了太子,否则总是不安。
其实她也打听过陈琬琰,她和赵瑾瑜一起祭拜沈皇后,二人除了必要的交流,几乎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