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婕妤一朝承了君恩在后宫风头无两,只要她不怀有身孕,那几个有皇子的娘娘也懒得理她,都是受过帝王独宠的,心里都明白景睿帝不过是图个年轻新鲜,长久不了的。
她们年轻时争宠斗的不可开交,现在的她们的皇子都已成年孙子都有了,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她们依靠的不只是帝王一人,为了一个早晚会失宠的女人得罪帝王,给儿子添堵划不来。
便是她孕有子嗣她们也不放在眼中,看赵瑾瑜便知,一个与成年皇子年岁差太多的小孩子不足为惧。
更何况她身后还没有大势力呢。
如此一来景睿帝宠着她,后宫里的娘娘也都让着她,她宫外的父兄也被提拔成了官身,姚婕妤一朝得势气焰嚣张的不得了,只要景睿帝有去其他宫殿的苗头她就让人去路上截胡,从没失败过。
众人心照不宣的捧杀她,只等她膨胀到极限作茧自缚。
从景睿帝踏出福宁宫姚婕妤的人就跟着他,一直守在延德宫外时刻准备劫人,可是左等右等不见景睿帝出来,等流水的御膳一进延德宫,撒丫子就狂奔去找姚婕妤了。
主子得势下人也跟着鸡犬升天,他们从前都是干杂活的看惯了人白眼,姚婕妤与他们是旧识,运气好承了君恩飞上枝头,当上宠妃需要自己人,他们也不想再受人白眼自然抱成了一团。
姚婕妤得宠他们的日子也过得好,无人敢欺还有人孝敬,除了姚婕妤不想失宠,他们也希望景睿帝能长久的宠幸姚婕妤。
景睿帝在姚婕妤处用膳,可都是他们宫里膳房做的,他们主子还没吃过御膳房的御膳呢,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个好兆头。
姚婕妤这边气的跳脚,那可是御膳!寻常嫔妃能得一二道都是荣宠之至,更何况是那么多!
况且景睿帝昨日分明说过要陪她用午膳的,还亲自点了一道乳鸽汤。
那汤一大早就炖上了,这会儿还冒着浓浓的香气,姚婕妤对报信的内侍道:“去请陛下。”
报信的内侍得了她的令马不停蹄的往延德宫去了。
陈琬琰却有些茫然,景睿帝啥意思啊,让人上了百八十道御膳,阵仗这么大,她可没打算留在延德宫吃饭啊,她还要回去同赵瑾瑜一起吃羊肉团结锅呢!
景睿帝坐在主位招呼陈琬琰坐在他下首,常德妃坐在陈琬琰之下,常蕙洁再淡定这会儿也是头脑懵懵,她是第一次吃御膳,还是和皇帝一起吃。
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表面掩饰的再好,内心的激动欣喜忐忑纠结交织在一起,复杂的情绪也难免会流露出来。
虽然时常进宫也参加过宫宴,富贵的吃食她也没少见识,但还是被面前精致的御膳震惊了。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到了御厨手中就变得那么与众不同。
景睿帝吃饭是要人试吃的,他指哪一道内侍就先去尝哪一道,他没吃的跟他一起用膳的人也不敢先动筷子,跟他吃饭没趣的很,看着菜很多但能入口的就他吃过的那几道。
陈琬琰感觉皇帝也挺可怜的,珍馐美味在眼前却不能大快朵颐,人活着不就为了一张嘴,口腹之欲都不能满足实在是惨。
这也罢了,不但要为国事殚精竭虑,还要防备势大的嫔妃算计他,没势力的嫔妃假意讨好他,借着他的权势地位给自己和家人身上贴金,儿子一心一意的搞内斗,时刻准备着继承他的皇位。
人生短短几十年,竟然没有一个真心爱人。
她觉得景睿帝肯定是一个缺爱老人。
爱情她是给不了了,爱屋及乌让他感受下真挚的父子亲情还是可以的。
景睿帝接收到陈琬琰的目光,觉得口中的御膳都不香了,她那是母亲怜爱孩子的眼光?
他好歹是她长辈,他一个中年美男需要她一个小丫头散发母爱光辉?简直是大不敬!那眼光实在是莫名其妙,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缺爱的可怜虫一样。
“好好吃你的饭,想吃哪道不用拘谨。”景睿帝不悦道。
陈琬琰干笑一声,她眼巴巴的看了眼景睿帝没动过的缕肉羹,景睿帝轻哼一声,看了眼那道菜,等内侍试吃过常福亲自给她舀了一勺子。
她看中的美食果然味道不错,可惜小调羹就那么一口的量。
景睿帝被她那母爱的眼神看的浑身毛毛,对着德妃更是没胃口,还没吃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看她吃的意犹未尽又示意常福再给她来一勺子,陈琬琰感激的看着常福,仿佛他伸过来的调羹里头装的不是美食是宝石。
常福跟她熟了也知道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能将两个权势最大的皇子哄的围着她转,短短数月就将自己的利益和他们纠缠在一起,还敢明目张胆发巨财,古往今来她还是头一个。
看着憨态懵智其实一肚子坏水。
景睿帝看着她指挥伺候的宫人给她夹这个添那个,一桌四个人她自己吃了半壁江山,常德妃和常蕙洁十分拘谨,宫规让她们只敢吃景睿帝夹过的。
景睿帝忽然想起沈兰,她和沈兰很像,好像没把他当高高在上的帝王,沈兰同他一起用饭也是这般。
她说你是我的夫君,只要你待我如常,我待你也不会变。
虽然他登基后与她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但她一直到离宫前都做到了。
她没疏远过他,没将他当高高在上的帝王,她只当他们是寻常夫妻,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难怪他那一群不孝子喜欢同她一起进食。
“父皇你尝尝这道菜,好吃。”陈琬琰塞了满满一大口,刚咽下去就忙不迭的给景睿帝推荐。
常德妃被她这一句父皇吓的差点歪倒,常蕙洁忍不住看了眼她说的那道菜。
常福低声提醒道:“郡主,不可劝食。”
陈琬琰只是觉得好吃,刚才突然想让景睿帝感受父子亲情,一时也忘了这茬脱口就推荐了。
景睿帝却是想到了他的长子赵锦琪,那时候他还是皇子,赵锦琪也才三四岁,他时常去陪他用饭,他也是这般的对自己说,“这道菜好吃,父王尝尝。”
那时候他没有被宫规束缚,想吃就吃,哪有什么不能劝食。
他刚想尝尝那道菜,就有内侍匆匆而来,与常福低语了几句就退去了一边。
常福见景睿帝原本还打算进食,可他曾交代过姚婕妤的事要第一时间禀报,思绪一转便直言道:“陛下,姚婕妤请您去用午膳,说是您昨日点的乳鸽汤炖好了。”
常德妃一听心里就有些膈应,不是因为姚婕妤饭桌劫人而是她的姓氏和位份。
姚婕妤,八皇子的生母也是姚婕妤。
景睿帝挑了挑眉,遗憾的看着陈琬琰推荐的那道菜,罢了,反正他这二年孤家寡人习惯了。
按理说帝王起身御膳也要撤下,景睿帝临走前有交代让陈琬琰用好了再撤,御膳房的内侍便等着她用。
景睿帝一走,常德妃和常蕙洁也自在了许多,二人随心的捡自己想吃的吃,陈琬琰却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景睿帝利用了!
这御膳来的很快,分明是早就准备好的,还有常福那刻意的问话,姚婕妤的饭桌劫人都是他算计好的。
她是知道八皇子的生母姓姚,被追封的婕妤。
她眸光闪了闪,常德妃刚一有动作景睿帝就宠幸了一个姚姓宫女,一路升到了婕妤,要说不是在恶心德妃她都不信。
她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那姚婕妤前些日子还是姚美人,刚升了婕妤景睿帝就来德妃宫里摆了一大桌御膳,按照她那小家子气肯定会来抢人,这明显是景睿帝的算计。
难怪赵瑾瑜让她去找景睿帝,她今天就是个工具人,而景睿帝也给足了她这个工具人面子。
看似是随意宠了一名宫人,但帝王心术岂是那样简单的,赵瑾瑜也说了景睿帝并非重酒色之人。
景睿帝就是想让姚婕妤恶心常德妃,估计日后那姚婕妤还有的闹。
常德妃再也不能云淡风轻的躲在延德宫运筹帷幄了。
她惦记着东宫的赵瑾瑜,吃了五分饱就放了银櫡。
常德妃见她不打算再吃就跟着放了筷,常蕙洁还有好多道御膳未尝到些舍不得放筷,陈琬琰已经起了身,她赶忙又尝了两道才跟着起了身。
常德妃将陈琬琰请到了正殿,宫人端上了茶水糕点便识趣的退出去了。
陈琬琰似笑非笑的盯着常德妃,不客气的说道:“德妃娘娘可不太厚道啊,本郡主刚替你侄女化了灾,你这就迫不及待的过河拆桥了?”
常德妃却挂着经典的菩萨笑,疑惑不解的说道:“本宫不知郡主是何意。”
陈琬琰将那个杜鹃头掏出来放在几案上,“知道本郡主为什么要摘了杜鹃的头吗?”
常德妃莫名觉得自己脖颈一凉,但笑不语,有时候多说多错不如不说,让对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