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认为郡主没找到人,可能不在南外城了。”若是她不是在南外城失踪的,这般兴师动众是也是做无用功。
“她并未回内城,也未出外城去义县,一定就在南外城。”赵瑾瑜笃定道。
城门守卫森严,她若是自己走着进出城不会无人知晓,况且侯府的车夫还在等她,她平日里最是体谅下人,不会让他一直在原地傻等。
昨日是他太心急才没想到这茬,若是她有心跑路,一定会让车夫先回侯府。
她一定就在外南城。
赵瑾瑜让东宫的侍卫穿常服,守在进出外城的南城门,但凡是出城车辆必须严查,他要防止有人将她绑出城。
守门卫昨日便知内城不知哪家高门丢了贵女,昨日他们的顶头上司拿着画像来让他们辨认。
画像中的女子带着面纱,圆圆的脸上并没有填画五官,不知那女子的真实样貌,衣裳发饰倒是画的十分精致,不过他们却是真没见到。
今日内城直接派了人过来,虽未表明身份,但那行事作风一瞧便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由于检查的仔细,但凡同陈琬琰身形相似之人都要多次检查,导致城门前排了长长的队。
唐远看着长长的队伍内心十分焦灼,他原本是要出去摆摊的,但一大早就有人查访在街上摆摊卖字画的。
他昨日刚做了坏事心里亏的很,加上之前抄的书内容有些敏感,涉及了造反的言论,他生怕是来抓他的,那些人一走,他就收拾了包袱准备先出去躲躲。
唐远望着缓慢前行的长队,心里将陈财主一家骂了个遍,若不是他家步步紧逼,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如同见不得光的蝙蝠,总是躲躲藏藏。
还好他出来的早,他刚出了租住的安逸坊,就看到坊正与好几个身着便装的官兵去了门吏房,不知询问何事,就连路上也多了许多百姓打扮的官兵,好像是在寻人。
这会儿城门又守的这么严,跑路肯定是没错的。
排了半个时辰的队,唐远终于蹭到了城门前,他露出一个轻松愉快的笑。
“穿青衫那个,说你呢!”
唐远身子陡然一僵,脸上的笑还未褪尽,僵硬的站直身子不敢看出声的官兵。
“帏帽摘了,不许遮面!”官兵走到唐远身后,对着一个戴帏帽的女人说道。
唐远:“……”
他攥紧的手缓缓松开,掌心濡湿,他顺手在青衫上擦了擦,吓死他了!
唐远跟着队伍往前挪,正当他要接受检查时,被人拍住了肩膀,他警惕一瞬,故作迷惑回头。
“你不能出城。”陌生的男人说道。
唐远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故作不解的问道:“为何?”
“没有为何,速回家去。”男人说完,就将他拉出了出城的队伍。
唐远十分不甘愿的被他拉出队伍,那男人手上的力道极大,他挣不脱,他也不敢在城门口闹事。
在这里闹事除了会将自己送进狱里吃牢饭,对他没有一点好处,这他还是能认的清的。
“你是谁?”他不甘的问道。
“你无须知道。”男人冷酷的说道。
“是你约我来京都的吗?”
男人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一言不发的将他送回了家中,便走了。
唐远得了他不许出城的警告,心里茫然无措,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二次进京都的经过。
方芽莫名失踪,方芽的母亲交给他一封信,信中的内容就是让他来京都,然而他自到了京都就未曾见过约他来京都的人。
那人也并未对他做什么,甚至还如约让他见到了方芽,也从不约束他,就在他到京都的第二日,在他家里放个话本子和碎银子,留言让他抄书。
本子抄完,那人什么时候取走的他都不知道。
抄完本子他就想着出去找个活干补贴家用,逛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合适的,昨日才在街上摆了个摊替人写书信,就被陈财主家的闺女盯上了。
他听方芽说陈财主家的闺女又黑又胖,但昨日见那个又白又瘦,难道她嫁了人之后减肥了?
也不知道她在井里饿死没!
他正想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有人吗?”
他本想装不在家,但他刚才进坊时守门吏是看到的,他思忖片刻就应了声,将门打开了。
外头站着坊正和几个人,那几人冷凝着脸,高高在上的模样,一瞧便知是穿了便装的官兵。
其中一个领头的官兵问道:“你昨日在街上摆摊了吗?”
唐远点点头,“昨日是在下第一天摆摊。”
他摆摊的事许多人都看到了,稍微一打听便知,根本抵不得赖。
“这个姑娘可见过?”官兵说着就将手中的画像展开让他看。
虽然画像上的女子没有五官,唐远还是一眼就认出上面的人,就是被他扔进井里的女子,他瞳孔微缩,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衣裳有些眼熟。”
他又仔细的看了看,说道:“昨日傍晚好像见过这位姑娘,我也记不清了。”
官兵一听他见过人,追问道:“你快仔细想想,若是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也不能确认是不是这姑娘,我昨日也只是远远瞧了一眼,那姑娘也戴着面纱,我没瞧清楚她的模样,只是瞧着衣裳样式有些像。”
坊正道:“你可看到这姑娘往哪个方向去了?”
唐远摇了摇头,“我看到她时,她在街边站着的,我收拾完摊子就走了,并未瞧见她往哪里去了。”
“还有其他的线索吗?”官兵肃声问道。
“要不官爷去我摆摊的街上打听打听,应当有人瞧见她的。”
官兵的凌厉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又往他家里看去。
唐远感觉自己腿都在抖,他将门口让开,对他们提出邀请,“官爷进来喝杯茶水?”
官兵首领抿了抿唇,带着人进了他家,唐远在京都遇见方芽的第二天,看到那莫名出现在家中的书察觉不对就让她回了长清县,这里就他一个人住。
唐远去灶房端水,几个官兵在他家中寻找了一番,对着领头的摇了摇头,表示并未发现不妥。
官兵茶也喝了,屋也搜了,道了谢就打算告辞了。
“如果你还有其他的线索,随时去找我。”坊正临走前说道。
“我知道了。”唐远爽快的应了。
等人走了,唐远才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腿也直打哆嗦。
官差肯定是要去街上找人询问的,肯定有人看到那女人追着他进了安逸坊,他得赶紧去那个女人的院子将她灭口了,以免被她供出。
这么一想,唐远就绕到了陈琬琰所在的小院,挪开井口的石板,探头往里看,绳子散在地上却不见人,他心里发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人是他亲手扔下去的,石板也是他亲手盖上去的,他十分确定盖井口的石板没人动过!
这女人遁地了?
他寻了根麻绳绑在井岩拉水的木桩上,吊着绳子扶着井壁滑到了井底。他原以为是个圆柱的水井竟然有个大肚子,那女人就贴着井壁,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大着胆子将手放在她的鼻子下探了探,发现人还活着,伸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他不能让她活着出去告状。
烧的迷迷糊糊的陈琬琰被他掐的清醒了一瞬,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唐远。
唐远被她漆黑闪着寒光的瞳仁吓的松了手,人也跌坐在了一边,吓的说不出话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
“掐、掐死我,你、全家都活不了。”陈琬琰无力的半阖着眸子,恐吓他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唐远被她吓住,哪里还有昨日的凶狠。
他昨日以为她是陈财主家的小姐,心底对她有强烈的怨恨,加上她在京都也算不上个人物,根本不怕她,但眼前这个不一样!
好像十分有来历。
她的威胁很可能是真的。
他不能拿自己全家的命给她陪葬。
“外面有很多人在找我吧。”陈琬琰哼笑一声,若非有人在找她,唐远不会返回来找她。
“你不是陈财主家的小姐,你是逃犯?”
陈琬琰轻笑一声,“你没见过陈家的小姐,见过我这么弱的逃犯?”
唐远狐疑的看着她没说话。
“你放心,我不是陈财主家的小姐,也不是来寻你麻烦的。”陈琬琰抬了抬手,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没有力气。
“你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陈琬琰道。
“你怎知?”唐远问道。
陈琬琰勾了勾唇角,赵瑾瑜既然查到了这里,很快就会让人封锁这片区域,马上就会有人来救她了。
“你走吧,我不会说是你把我扔下来的。”陈琬琰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道,“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还请你据实以告。”
唐远知晓自己认错人,差点害了她性命让自己惹上大祸,听她不追自己的责,虽然有些不相信,但还是点了点头,“你问。”
“你和方芽生长都在赵国吗?”
“是。”他俩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
“你听过我的祖国这首曲子吗?”她不甘心的追问。
“听过。”唐远狐疑,赵国的百姓还有没听过的吗?
“只在赵国听过吗?”陈琬琰声音很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是。”唐远虽然不解她的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说的应了。
“你走吧。”她已经确认,唐远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这感觉既失望又庆幸,她眸中逐渐湿润。
“你……你发热了,我先上去,再把你拉上去。”唐远手足无措的看着她,这人与他无仇,他下不去手,也不敢下手!
能让那么多官兵出来打听的不是大官家的小姐,就是逃犯,她能在街上光明正大的溜达,应当不是逃犯。
“你为什么又回京都了?”陈琬琰忽然问道。
她前阵子才打听到陈财主家的小姐已经订亲,他也回长清县与方芽成亲了,怎么又回来了?
“你知道?”唐远惊疑不定的问道。
“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她指了指耳后,“连痣的位置都一样,我好奇,就派人去长清县打听了一下。”
“你是那个揪我耳朵的姑娘!”唐远惊呼一声,他就说看着她有些眼熟!
“嗯。”陈琬琰扯了下嘴角。
“那陈财主家的事儿也是你替我摆平的?”唐远问道,手不自觉的在耳后的痣上面摸了一下。
陈琬琰摇了摇头,那都是赵瑾瑜做的,但她没必要告诉唐远。
“不是我,是我朋友,你又在长清县遇到麻烦了?”
唐远哑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不是陈财主在找他麻烦,那到底是谁?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遇上的是不是麻烦。
“我不知道。”他诚实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