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吧,我过些日子来寻你,我替你摆平那些麻烦。”看在他与唐远百分之百相像的皮囊上,她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本也是她跟踪人在先,让他误会了。
他刚才没掐死她,也算是良心未泯。
等帮他处理完麻烦,就送他回长清县好好过日子。
长清县的县令是赵瑾瑜安排的人,有他看顾着,陈财主家也不会再寻他麻烦。
她没想到,在这个不被历史记载的时空,竟然能遇到这么奇妙的事情,唐远和方芽还有陈婉婉,虽然不是她的那个琬,可无论是哪个时空,陈婉婉都是多余的那个。
人家本就是天命夫妻。
她彻底释然了。
心底隐藏至深的淡淡怨念,早在知晓唐远和方芽在长清县,成亲时便该消散了。
命运的馈赠让她多活一世,她在这里遇上了唐远,结开藏在心底她不肯承认的怨结,还遇上了爷爷,也许她的父母也在这个时空,等着与她相遇。
这么一想,她就忍不住的开心,昨日对唐远的怨念也没了。
唐远忧虑的看着她,问道:“你真的不会告诉别人是我扔你下来的?”
“我若想害你,就不会让你走了,你赶紧走吧。”陈琬琰收起心里的小情绪,好笑的说道。
“你在发热……”
陈琬琰将手背贴在额头上,太阳穴突突的跳,脑袋胀痛,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这井底又潮又冷,她昨天半夜就起了低热,这会脸热的都能摊鸡蛋了。
她方才憋着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就是怕唐远一个想不开,又将手掐她脖子上了,毕竟他昨日阴狠的表情做不得假,他现在表现的再无辜和善,都抹不去他骨子里的凶狠。
“你先回去吧。”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井底,她虽然没有什么名声,但传言始终是传言,和被人瞧见不一样。
一个女人失踪一晚,名声都臭了。
再让人瞧见她跟个男人在一起,清白就彻底没了。
唐远犹豫了下,就顺着绳子爬了上去,他站在井边往下看了看,就躲着人回家了。
一直到回了家中,他的手才捂着心口,感受着心脏极速跳动。
“殿下!有消息了!”陆机一接到信息,就回了赵瑾瑜在外南城的落脚点。
赵瑾瑜忙起身,带翻了桌案,“人呢?”
“昨日有人在另外一条街上看见了郡主,街上的小商贩看到她进安逸坊。”陆机语气里也带着一丝激动的喜悦。
他是知道殿下对郡主的心意的,他也不愿意陈琬琰出事。
“去安逸坊问了吗?”赵瑾瑜问道。
说完不等陆机回答,又道:“孤亲自去安逸坊。”
他说着就往外走去,整个人也鲜活了许多,陆机跟在他身后,马车一路疾行至安逸坊,赵瑾瑜还不等马车停稳便下了车。
安逸坊的坊正与四个门的守门吏都侯在坊门口,赵瑾瑜的马车一停下他们就围了上来。
“画像上的姑娘可是进了安逸坊?”赵瑾瑜急切的问道。
坊正虽不知他的身份,但见他一身华服气度非凡,又能调精兵出来寻人,肯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指着两个守门吏,道:“回大人的话,昨日是他们二人守的东门,看到了这姑娘进坊。”
其中一个守门吏说道:“那姑娘穿的好,头上的首饰也精致,不像是外城的,我就多看了几眼。”
“可看到她出坊往哪个方向去了?”
坊正道:“在下询问过了,他们都并未见到这姑娘出坊。”
赵瑾瑜闻言微怔,抬了抬手,陆机立马会意,朗声对带来的便衣侍卫命令道:“闭坊,只许进不许出,搜。”
“这……”坊正也被这阵势吓到了,咋还一言不合就闭坊呢?
等坊门关闭,坊正才憋出了一句,“这不合规矩吧。”
“出事我担着。”赵瑾瑜说着便带着陆机往里走去。
安逸坊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官兵只道是来寻人的,挨家挨户的搜了起来,原本坊中还起了小小的骚动,但见侍卫并未摔碰家中物品,便也就作罢了。
“给每家补偿一两银子,若是损毁了物品照价赔偿。”赵瑾瑜对陆机道。
“是。”陆机铿锵激昂的应道。
坊正愣愣的跟着赵瑾瑜,他听错了吧?天要下红雨了?
什么时候官兵搜查还赔损毁的物品了?
唐远听到坊里的动静血液都快循环不畅了,他暗自庆幸没真的掐死井底那女人,现在就求她能信守承诺放他一马了。
安逸坊是大坊,有上千户人家,赵瑾瑜带来的人不少,搜查起来很快,陈琬琰听到外面的动静才将腿伸了出去,确保寻她的人能看到她。
昨日被砸的教训铭记在心,她可不敢伸头,万一头顶掉下来个东西将她的脑袋砸开花,她往哪里说理去。
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来救她了,心里放松才感觉到自己口干舌燥,嗓子痛,腹中也饿的很,她眨巴眨巴眼睛,盯着枯井壁上的青苔看,她好像不再惧怕黑洞了?
昨夜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竟然忘记了她畏惧黑洞这件事,现在静静的躺着,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掉进地窖,因为知道赵瑾瑜会来救她,竟然没有了恐惧。
这可能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找到了!”有个侍卫高声道。
赵瑾瑜立马朝声源疾奔过去,“人呢?”
侍卫道:“回殿下的话,郡主在井底。”
赵瑾瑜俯身往下看,就看到了一只脚,他朝井下轻声喊道:“琬琬?”
陈琬琰的脚下意识的往回缩,生怕被跳下来的人踩到,赵瑾瑜感觉自己心都快炸了,人还活着!
赵瑾瑜撑着井岩就跳了下去,看到陈琬琰脏兮兮的躺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
陆机只来得及呼喊一声‘殿下’,连赵瑾瑜的衣摆都没抓住,“怎么办事的!怎么能让殿下犯险!”
跟过来的坊正一听殿下二字,腿一软就跪在了井边。
殿下?
皇家人?
那井里的人是?
他吓的冷汗涔涔,这……不会怪他失职吧?
那女子是自己走进来的吧?
他看向看到陈琬琰进坊的守门吏,守门吏与他互望一眼,彼此用眼神交流了几个回合。
陆机看着他们几个眉来眼去,冷声道:“今日之事不准外传!”
坊正连忙应是,他哪敢乱议皇家之事,他还怕治他个失察之罪呢。
“殿下,属下拉您上来。”陆机道。
陈琬琰看到赵瑾瑜,吃力的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柔声问道:“一夜未睡?”
赵瑾瑜眼中熬的都是红血丝,脸色苍白如纸,脱了外裳将她兜脸罩住,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低声训斥,“不听话。”
“我都生病了,你还训我……”陈琬琰委屈的说道。
“那你可真是个小可怜。”
陈琬琰:“……”
赵瑾瑜见她埋首在他胸前不肯言语,她身上的温度烫的他十分不适,一手揽着她,一手抓住绳子,足尖点在井壁两个弹跳,便带着她出了井底。
陈琬琰:“……”
就这么简单?
赵瑾瑜将陈琬琰包裹的严严实实,坊正也没看到她的样貌,也不知究竟是哪家的大人物,也没听说谁家丢了这么大个孩子呀!
那画像也不知是谁画的,画的惟妙惟肖,衣裳面纱头饰皆似真,就是没有填五官。
陈琬琰在的这处宅子有些偏僻,又不是主道,因此路有些窄,赵瑾瑜的马车宽进不来,他一路将人横抱在怀中,陆机数次想接过,都被他躲开了。
赵瑾瑜带着陈琬琰回了内城,留陆机处理外城的事。
陈琬琰烧的迷迷糊糊的,抱着赵瑾瑜不撒手,她还以为要在井底再待两天呢,没想到赵瑾瑜办事效率还可以。
“带我回郡主府,帮我通知宣平侯府,就说我昨日回了郡主府,把侯府的车夫给忘了。”她名声坏了,对李珩不好。
他到底是古代男人,若她失踪一晚的事传到他同僚那里,他如何做人。
本就让他难做人了。
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赵瑾瑜替她摸了摸脉,确认她身体没有大碍,发烧是受了凉和惊吓引起的,才说道:“都安排好了。”
知道她担心自己名声不好拖累李珩,他又怎会不替她安排好呢。
昨日一接到她失踪的消息,便让郡主府的人去了宣平侯府报平安,顺便将彤霞接到了郡主府。
只是今日瞧着宣平侯的样子应当是不信的,毕竟她一个弱女子不可能徒步走回内城。
太子的车架自然无人敢拦,马车一路疾行驶进郡主府,早有侍卫快马加鞭的回郡主府报信。
彤霞忧心忡忡的熬好了散热的药,又冲了一碗盐糖水,煮了一碗绿豆汤,这都是陈琬琰日日要喝的,她要在郡主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能喝上。
她正发着呆,就见赵瑾瑜抱了个裹的十分严实的人,她赶忙迎了过去,跟着赵瑾瑜快步进了内寝。
“殿下,主子她……”
“她无事。”赵瑾瑜将陈琬琰放在床上,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赵瑾瑜看了彤霞端来的三碗东西蹙了下眉。
绿豆汤陈琬琰日日喝,是压制体内的血封咽的,他犹豫了一瞬,便先端起了绿豆汤。
“去打盆水给她擦洗,换身干净的衣裳。”
彤霞见陈琬琰一身脏污,赶紧应了。
“醒了就睁眼把药喝了。”赵瑾瑜在她脑门上轻弹一下。
陈琬琰气呼呼的睁开眼,因为发热眼睛水光闪亮,热热的眼泪就逃出了眼眶,“你刚才笑话我。”
赵瑾瑜揩掉她脸上的泪,将绿豆汤喂到她的嘴边,陈琬琰顺从的喝了。
“谁让你东西不分,走错地方,还自己掉进了井里。”赵瑾瑜呛了她一句,他昨日担忧的一夜未眠,按照店小二的提示寻到了卖书的摊主,追着人家调查了个底朝天。
结果是她方向走反了,找错了人。
陈琬琰轻咳一声,抹了下眼眶,因为发烧眼里不停的续泪,水汪汪的看起来十分可怜,“揭人不捷短……”
赵瑾瑜轻笑一声,倏然问道:“唐远把你扔井里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