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听闻,殿下派伺候过皇后娘娘的宫人,与小女同住一个禅院,微臣感激不尽,只是小女福薄,断然是不敢让皇后娘娘的宫人侍候的。”
兰若寺那地方晦气,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当朝的皇后都被烧的尸骨无存,韦珍珍不愿意呆在那里头,他也能理解,那些人连皇后都敢烧,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对他女儿下手。
韦尚书听说了不少韦珍珍得了太子青睐的话,又是派宫人内侍伺候,又是派侍卫保护的,还有不少下属恭喜他的。
她闺女如今的待遇,日后进了东宫保不齐就是太子的心尖宠了,他也是悲喜交加。
那里头要真是他家珍珍就好了!
那些宫人除了一起替沈皇后祈福外,每日十二个时辰轮流守在她女儿寮房外,送水送斋饭,听他家的丫鬟说,那些宫人对寮房里的人照顾的无微不至,里面那人出恭都不用出寮房。
里面的人不肯露面,她们就必须要听到里头的诵经声,听不到声响就关心的敲门询问,得不到回应就要往里面冲,生怕里面的人出了好歹。
“韦大人放心,孤已经派侍卫保护韦小姐,水月庵的惨案绝不会再发生。”赵瑾瑜只当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他既然已经把假冒的韦珍珍困在里面,就不会轻易让他们把人换出来。
这一个多月他不在京都,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在他回京都的前夕,韦家那些女眷多次成群结队的前往兰若寺,试图调换寮房里的假千金。
可惜他早有准备,她们别说没靠近寮房的门,连禅院的大门都没能靠近。
她们买通的小尼姑,也早被他弄出了韦珍珍所在的禅院,如今那禅院里只有宫里放出去的宫人,日常打扫也都是她们亲力亲为的。
只有韦家的一个小丫鬟还能自由出入给韦家报信,除了着急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韦尚书见他似乎是真的关心韦珍珍,也不像是知道里头是假冒的,当即便松了一口气。
“微臣的母亲实在是思念小女,哪怕是不相见,瞧瞧她的背影也是可以的。”
赵瑾瑜转身神情淡淡的看着他,“孤后日要去安国寺,顺道去兰若寺问问韦小姐的意思,也省得韦老夫人见不到韦小姐伤心。”
韦尚书琢磨着赵瑾瑜这是思念韦珍珍,想见她一面。上回没见到人,这回又找借口去见她,皇家人总是有几分傲气,上回被驳了面,总得找回来。
太子刚回京都就去见他闺女,传扬出去出去也是美事一桩。
他只要让家里的小丫头,跟兰若寺那个假货通个气儿,让她松松口,只要见了太子,就能见韦家人,后面就能把人换出来。
“微臣多谢殿下。”
二人的想说的想问的都说完了,韦尚书满面春风的出了宫,路过皇城也没回兵部,而是直接回了韦府。
韦夫人和韦珍珍二人正在家嗑瓜子聊八卦呢,没想到韦尚书这么早回府。
韦夫人连忙起身去迎接韦尚书,“老爷,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韦尚书瞪了眼若无其事的韦珍珍,道:“我已经同太子殿下说了母亲想去见珍珍,殿下后日会先去兰若寺问珍珍的意愿,让你们那丫鬟去给里面那假货报信,绝不能再拒见殿下。”
韦夫人闻言乐的不行,太子多贴心呀,尊重她们珍珍,道:“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这太子殿下喜欢咱们珍珍,我前些时候听说,殿下连沈家和梁家的姑娘都没瞧上,这样的男人眼界高,一旦瞧上哪个姑娘死心眼着呢。”
韦珍珍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尊重也开心的很,顿时又觉得参加宫宴花那几千两银子值当的很,她也没想到太子殿下对她这般上心,寻思着哪日再去做几身衣服。
上回在安国寺她特意寻了过去,太子殿下看着高高在上又像是喜静之人,他说了句男女有别,便与她拉开了距离不再言语。
她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也不敢缠着他说太多话,直到分别时,他才又跟她说了四个字。
难道是顾及她的声誉?
韦珍珍又有些烦恼的说道:“太子殿下要见女儿,女儿回不去这可如何是好?”
平白少了两次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韦尚书冷哼一声,“你自己造的孽,自己去想法子!”
“这事儿好办,让里头的人遮住脸便是了。”韦夫人道。
上回太子是突然去的兰若寺,里面的假货也是情况紧急才说了不见任何人,这回提前得了消息,当然会做好妥当的安排。
“对对,太子殿下是守礼之人,格外看重男女大防,只要里面的人不出寮房,他也不会硬闯。”韦珍珍附和道。
“等太子去过兰若寺,你就赶紧回去老实呆着,一点苦都吃不得,还想嫁太子享荣华富贵?”韦尚书恨铁不成钢说道。
做了太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还敢做偷梁换柱之事,简直是胆大包天。
“常德妃和姚婕妤的下场没看到吗,皇家的富贵不是那么好享的。”
一步错,步步错,耍弄皇家人她能落得什么好下场去?
姚婕妤可是专宠吧,还不是说贬成庶人,立马就送进了兰若寺剃发出家。
皇家的人心里哪有什么情爱,想谈情爱就不该找皇家人。
韦珍珍想到常德妃的下场心里也有点怵,宫宴那日她是面对着陈琬琰的,对她背后发生的事瞧的是清清楚楚。
是德妃跟前伺候酒水的宫人弹了个石子,伺候陈琬琰的那个宫人,才失手用酒壶砸了她的头。
因为德妃在妃位的最后头,根本没人注意到那个宫人,后面的侍卫看不到那宫人的小动作,陈琬琰对面坐着的权贵,视线大多都被她韦珍珍挡着了。
而她因为是德妃安排的,被陈琬琰发难,下意识的就去求助了德妃,这才看到了那人是如何下的手。
“爹,太子殿下去见女儿,那个五乐郡主会不会报复女儿?”韦珍珍忐忑的问道。
韦尚书冷嗤一声,“怕个甚,殿下压根没带她回京都,只怕她是再回不来了。”
只要让陈家坐实了通敌的罪名,还怕她一个女人?她再能作妖……等等!
太子为什么没有带她回来?
难道太子殿下也打算对陈家动手,所以才把那个能言善辩的陈琬琰困在皇陵?
他已经打听过了,太子殿下离开皇陵前加强了皇陵的守卫,祭祀完就把陈琬琰关在了她住的居所,以至于到第二日启程都没人看到她。
韦珍珍讥笑道:“殿下肯定是受够她了。”
就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一个抛弃过自己的女人,更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一个女人管着,对他娶妻纳妾上指手画脚。
从前忍着她是陈家兵权稳固,现在陈家自身难保,太子殿下还用忍吗?
赵瑾瑜送走了韦尚书,就赶去了景睿帝的寝宫,常福守在宫殿外头,看到他来连忙迎了上来。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父皇身体可还好?”赵瑾瑜问道。
“陛下身体无恙,殿下请回吧。”常福道。
赵瑾瑜抿了下唇,他方才在紫宸殿瞧着他父皇分明是不舒服,如若不是忍耐不住,他不会匆匆离去。
作为帝王他可以生病,但他不能倒在龙椅上。
他的身体状况是机密。
“孤有要事要见父皇,劳烦常内监大人替孤通报。”
“这……”常福犹犹豫豫的不肯应承,实在是景睿帝这会儿情况不大好,“尚药局的大人正在里头给陛下推拿身体,殿下这会儿进去不太方便。”
赵瑾瑜眸色渐深,父皇的寝宫他也不能硬闯,但又确实担心景睿帝的身体,倔犟的守在寝宫门口不肯走。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张御医才从里头出来,对赵瑾瑜道:“陛下请殿下入内。”
赵瑾瑜微微一怔,便跟着张御医进了福宁殿。
张御医的嘴向来都很紧,他给自己诊病都是父皇的恩典,原则上皇帝与太子不能共用一名医者,谨防打听皇帝的身体情况。
他也从不多问,不让张御医为难。
赵瑾瑜进了内寝殿,就见景睿帝脸色苍白的半靠在龙床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十分难受,殿中陪侍的只有张御医。
“父皇,您身体可还好?”
景睿帝半睁开眸子,虚弱的说道:“父皇无碍,就是头有些痛,吾儿莫慌。”
“尚药局去煎药了吗,儿臣伺候您用药。”
给皇帝看诊用药的过程十分的麻烦,要先由尚药局的两位尚药奉御轮流诊脉,讨论病情合开药方,煎药时中书省和门下省,还有当值的十六卫大将军,与殿中省和尚药局的奉御必须全程监视。
药配好后尚药局医师以上的医官先尝药再密封,接着记录药方和成药日期,监督煎药的大人需一一署名,方可上奏呈药于御前。
药呈至御前二位奉御先尝,殿中监尝完皇太子也要尝上一口,然后才能给皇上服用。
景睿帝抬起手拍了拍床沿,“九郎,来父皇这里。”
赵瑾瑜听话的上前,跪坐在景睿帝的龙床前,景睿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道:“东西要到了吗?”
赵瑾瑜点了下头,将袖中的书掏出来,递到景睿帝的眼前,“要到了。”
韦尚书在朝堂上提了一嘴话本子,赵瑾瑜出言将他的话打断了,这东西虽未能暴露于众人前,却是瞒不过景睿帝的眼了。
景睿帝对他的坦诚十分满意,没去接他递过来的书,有心考问他,道:“今日朝堂上的事,你怎么看?”
“儿臣以为有人想调虎离山。”
景睿帝颔首,“不错,萧王是猛虎。”
陈青岩早就料到会有人在陈琬琰去皇陵后弹劾他,是以七月中便奏请送陈明玄回京都,是他准许陈明玄过了中秋再回京都的。
猛虎将他的小虎仔子送回京都,这一回来,小虎仔子就不会再去凉州了。
“吾儿可有解决之道?”景睿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