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见她气鼓鼓的,低声说道:“是张四小姐,那日与她一起的还有张家二房、三房的两位嫡小姐,和几个公子。”
“我看她是活腻了,敢对我兄长下黑手,其他的事儿我都能忍了,这事儿我必须要让他张家给个说法。”
张家太目中无人了,明显就是有预谋的作案,只打身子不打脸,可见动手的不是寻常小厮,而是经验丰富的打手。
“算了。”陈明玄了无生气的说道。
那日那些人一边打他,一边骂他没良心,二舅兄死在战场,他不哀悼还去同人喝酒耍乐,简直不仁不义。
陈琬琰见他这般,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人家定国公刚死了儿子,她就兴冲冲的去找人麻烦,难免会落人口实,但要她忍着不出这一口闷气,她又不甘心。
她坐着没说话,屋里气氛压抑,陈琬琰想到彭家,问道:“大哥,袁明真和彭家女到底是如何在一起的?”
陈明玄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袁明真是谁。
他拧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说起来那时彭家刚从地方到京都,他们是彭通的族亲,彭家有心替他家疏通人脉,便让彭通的兄长在他家的别庄设了赏花宴,彭通也邀请了他相熟的朋友,我便带着若华和那俩兄妹一起去了。”
这赏花宴邀请的都是同龄人,摆明了就是帮彭家的小辈扩展交际圈。
陈琬琰初回京都,陈琬瑛和张若华也该设宴带她进圈,但她们二人皆对她别有心思,那些贵女也都是因为她们二人不闻不问的态度,才对她肆无忌惮的羞辱。
“袁明真和彭家女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陈明玄摇了摇头,“在那之前他们就认识了,只不过在宴会上认出了对方,二人又互有好感,这才成就了一场姻缘。”
难怪她查到的是袁明真与彭家女是自由恋爱,并没有查到是因为这场宴会二人才定了情。
“你问这个做什么?”陈明玄问道。
“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陈明玄又不是傻小子,最近陈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十分确定她不是随口一问,“你怀疑彭家有问题?”
陈琬琰将她把伪造韦尚书贪墨军饷,还有贩卖军粮的证据,匿名送到彭家手里的事说了,陈明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好半天才消化了这个事实。
“你胆子也太大了!”陈明玄无语的问道,“胡椒里夹的书信,也是你弄出来的?”
陈琬琰嘿嘿笑了笑,陈明玄头疼不已,因为那封书信,朝中炸了锅,他在殿外守门听的是清清楚楚,他还为此幸灾乐祸了好几日,谁能想到竟是她伪造的。
白高兴了一场。
“我这也是为了陈家好,咱家朝中无人,韦尚书他们跟个乌贼似的,一张嘴不停的吐黑水,我这可是活学活用。”
这事儿虽说做的不磊落的,但却十分奏效,信件送到朝堂的第一日,韦尚书与其党羽便偃旗息鼓了,就剩郭家一系在朝堂上蹿下跳,韦尚书的人偶尔出来补刀。
虽然不是直接证据,倒是间接证明,韦尚书和季从之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协议。
陈明玄也没在这事上跟她纠结,沉吟片刻,说道:“彭左谏与彭家是族亲不假,却是很远的一支,不翻着族谱都理不清关系。”
陈琬琰:“……”这表出了几千里啊?
“不过到底是族亲又同朝为官,帮扶是肯定的。”各大家族都是这般,只有这样家族才会壮大到难以撼动。
“那兄长的意思就是,两个彭家同气连枝,荣损与共了?”陈琬琰问道。
“那倒还不至于。”彭通祖父这一支显贵,彭左谏那一支是依附着他们的,同气连枝可以,荣损与共却是不能。
尤其是他家的女儿曾与袁明真是夫妻,彭通祖父与大伯父,在袁明真出事后就与彭左谏划清关系了。
“彭大哥与彭左谏家的公子,关系如何?”陈琬琰问道。
“一般般吧,他喜武,和书生耍不到一处去。”
“彭大哥的父亲呢?”
彭家显贵不假,但彭通的父亲却是彭家的庶出,他能有今日,都是他自己去军营拼杀得来的,他与陈青岩一样常年在外领兵。
只不过他驻守的是交通要塞的州府,不是边境,相比之下倒是自由许多,一年也能回京都几次。
彭家老爷子这些年身子骨不好,已经不理事了,彭家是文臣,就出了彭通父亲一个武将,因为早年经历,他与彭家人关系也不是太和睦。
陈明玄沉声道:“说来也奇怪,他倒是同彭左谏格外能聊得来,大抵是他们二人都出身不高的缘故吧。”
一个是高门被冷落的庶子,一个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小官,二人有相同的经历,这些年但凡彭通父亲回京都,都会去和彭左谏见上一面。
“彭大哥也受了伤,我改日会让人去备礼赔罪,兄长好好养伤,父亲进宫复命,我去将军府走一趟。”
陈明玄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半晌之后才说了个,“好。”
张家闹这一出,只怕是寒了他兄长的心,他明知自己去将军府是去寻张若华麻烦,竟然没阻拦。
陈琬琰出了郡主府心情愈发的沉闷,若说陈家与张家起了龃龉,但还处在没有说破的阶段,但张家打了她大哥这一顿,就是将两家的矛盾摆在明面上了。
张若晴没了兄长不在家里呆着,怎么就刚好撞见了她兄长与人饮酒。
她问彤霞道:“你说这事儿会和彭通有关吗?”
“奴婢也不知。”
陈琬琰小声嘀咕,“彭左谏拿到东西却藏了起来,保了韦尚书,激化陈张两家的矛盾,不就是把陈家放在火炉子上烤吗?”
陈家要是轻易咽下这口气,在别人看来就是窝囊,定国公丧子,陈家若是咬着不放又显得不近人情,况且她父王刚在生死边缘徘徊一圈,咄咄逼人让人觉得陈家持宠仗势。
给人留弹劾的把柄。
这不正是那群不安好心的细作想看到的么。
况且定国公打了败仗,本也难逃帝王之怒,她父王若是再火上浇油,难免让人觉他小肚鸡肠。
就算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也显得十分冷漠。
“难道真就这么算了?”陈琬琰不爽的喃喃。
“奴婢觉着王爷心里有数,定能处理好此事,郡主还是放宽心,好好养养身子。”
在皇陵提心吊胆的度日,日日都是清粥小菜,吃睡都不好,回到京都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到处乱跑,让太子殿下知道了又要心疼了。
“那是必须的,这点小事我爹自然能处理好的。”
陈琬琰到将军府的时候,张若华正坐在后院的花厅垂泪,身边坐着张若晴和张家二房、三房的两个姑娘,张若苓和张若菁。
全是老熟人!
张若华看到她一个人,失望的擦了擦眼泪,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她身边,伸手抓住陈琬琰的手,濡湿的帕子贴着陈琬琰的手背,不知上头沾了多少眼泪,多少水。
“琰儿,你大哥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陈琬琰语气幽幽的说道:“大哥为什么没跟着回来,大嫂会不知?”
张若晴怒气冲冲的起身,冲到陈琬琰面前,蛮横的吼道:“事情是我做的,我大姐姐什么都不知道,你有气冲着我撒。”
一句话就将张若华摘的干干净净。
“琰儿,明玄是不是恼了我,才不肯回来?”张若华说着,便又开始垂泪。
“张若晴将我大哥打的腿脚骨折,他倒是想回来,只怕他是回不来。”陈琬琰冷漠的看向张若晴,“你在我家里摆龙门阵也没用,我不会打你,让你出去说我陈家不好的话。”
只要她今日将张若晴打伤,明日就会变成她陈家没理,她倒是好算计,特意选在今日带着张家两个姑娘,等在将军府,时刻准备挨揍。
就张若晴这脑子,要说背后没人指使,她压根不信!
张若华的哭声一顿,抽噎道:“这事是晴儿做的不对,都是我这当大姐的没教育好,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陈琬琰无视她的眼泪,问张若晴道:“你是如何得知,我兄长那日同人在酒楼喝酒?”
这才是她今日回将军府的目的。
张若华的神情变了变,复又拿着帕子掩面抹泪儿去了。
张若晴大声喊道:“你管我是如何得知的!”
陈琬琰眼神逐渐冰冷,张若晴在她的注视下眼神闪躲,心虚的吼道:“你看什么看!”
提高音量和眼神飘忽躲闪,都是一个人心虚的表现,陈琬琰嗤笑一声,真是好姐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若不是张若华将陈明玄的去处透露给张若晴,她能带着人精准的找到她兄长打一顿?
她自是知道她那兄长有多宝贝张若华,无论去哪里都要将行踪汇报给她,只怕他也是知晓原因,才说了那句算了。
也正是因为心中有气,才没拦着她。
看来此事是和彭通没什么关系了。
“彭通又怎么碍着你们了?”她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