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外间,吩咐彤霞去准备马车,刚好彤云从外面走进来,她道:“彤霞姐姐不用去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父亲吩咐的?”陈琬琰问道。
彤云点了点头,“王爷说将他的行李也一并送回去。”
陈琬琰了然,这宅子说起来是赐给她的,其实就是给赵瑾瑜的,飞出过两条龙的府邸,住着确实是不安心。
“那你让人送过去吧。”
陈琬琰抱着胖团儿,撸了撸他的猫头,胖团呼噜呼噜个不停,闭着眼伸着脑袋求她挠脖子。
“你爹老神气了,一箭就把蒙军主将从马上射下来了。”她笑着挠胖团儿的脖子,刚认识赵瑾瑜不久,他给自己涂药,也是这般在她的下颚画圈圈。
“喵~”胖团儿打了个哈欠,窝在陈琬琰怀里,呼噜噜的睡了。
陈琬琰一连几天都没见到陈青岩,就连李珩都没见上一面,只听说朝堂乱的很。
就在张家还在使心眼算计陈家的时候,朝廷对定国公的处罚判下来了,削爵停职。
彤云一边给陈琬琰捏肩膀,一边说道:“奴婢今儿个听说,定国公变成了张县公,原封地收回,虚封不另赐封地,县公食邑减半,罚停三年。”
毕竟是丢了凉州城,凉州城一丢,朝廷就与整个陇右道失去了联系,危及到了江山安稳,没人敢站出来求情。
“这还是咱们王爷说他痛失爱子,且他也算阴错阳差的立了功,殿前替他求了情才保住的爵位。”否则张家的公爵也难保得住,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陈琬琰听到这理由差点没笑喷,还是她爹厉害,这不是和张家一个套路吗?
膈应了人,还堵住了张家的嘴。
“县公也是公爵,能保住就不错了。”
陈青岩到底是为了陈明玄替张家求了情,保住了张家的爵位,两家的脸也没彻底撕破,只希望张若华日后能同她兄长好好过,张家老实做人。
“这回朝堂上说咱们王爷打假仗的人,都不敢再瞎说话了。”彤云乐不可支的说道。
陈琬琰也跟着她乐呵,定国公不就是笃定她爹打假仗,才主动请缨去的凉州么。
一次惨痛的失子教训,就教他怎么做人了。
“蒙军本就彪悍善战,又从小长在马背上,他们的骑兵很厉害,我们的战马大多都是从蒙国高价购买的,和他们打假仗,这片土地早就易主了。”
蒙国的驻边军队训练有素,不是山野莽夫,真不是什么人都打得赢的。
“奴婢听说蒙国人喜肉食,长的魁梧高大,臂力惊人,拉弓射箭更是厉害。”彤云说道。
“是呀,他们的箭术很厉害,不过咱们的将士也不差。”
近身肉搏前,两军对垒都会先远距离的拿弓对射,消耗一下对方的箭矢物资,这时候赵国的士兵多半是讨不到好的。
但他们近身战斗,远远不如赵国的士兵灵活,双方各有所长。
彤云点点头,又说道:“殿下的箭术就很厉害,这回殿下收复凉州立了大功,陛下今儿个下旨封他为天策上将了。”
陈琬琰惊愕了一瞬,“天策上将?”
天策上将是武官之首,位在亲王和三公之上,能自行招募人才作为天策府的官员,可以不经朝廷直接调动全国军队,景睿帝加封这么个官给他,是什么意思?
给他一支完全由他掌握的军队,不怕他造反?
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本就是皇太子,自封储君那日起,就受封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现在又加封这么个与之类似的头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殿下活捉了莽古德,蒙军损失惨重,这一战能保边疆安稳许多年,殿下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可加封了。”
彤云就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说了,陈琬琰在心底打着算盘,他经过这一仗算是彻底不能藏拙了。
说起来,这几日彤云和彤霞都没主动提起过赵瑾瑜,她都快把这人遗忘了。
“殿下这几日都在干嘛呢?”她问道。
赵瑾瑜被他父皇那道突降的圣旨整蒙了,这位置朝廷一直是空置的,他祖上就是被前朝摄政的太后加封了天策上将,才在烽烟四起的年代有了竞逐立国的根本。
与只给皇太子加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不同,这头衔只有在乱世,朝廷企图挽回王朝的气运,才会加封功臣请其出征平乱。
或是主幼不立事,朝堂已经不在君主的掌控范围,把控朝政的权臣自封为王,再加封天策上将为谋权篡位做准备。
天下兵马大元帅是战时的最高统帅,而天策上将的权利比之更甚。
天策上将的权利太大,这等于是赋予了他无限的可能,那些朝臣闻风而动,比前几天对他还殷勤。
“殿下,您不与人联姻,人家跟着你不放心呀。”陆机蹙眉,人家把美女往他跟前推,他家殿下怎么就不领情呢。
赵瑾瑜白了他一眼,他父皇将他举这么高,他要真跟人联姻壮大势力,就是把狼子野心摆在众人面前,不说他那几个兄长,他父皇头一个饶不了他。
陈琬琰第二个不会放过他!
他就怕陈琬琰知晓了那些缠着他的女人,一怒之下揪掉他的耳朵,一想起皇陵那日他就耳朵疼。
“殿下,您耳朵疼吗?”陆机见他不停的摸耳朵,关心的问道。
赵瑾瑜:“……”
他凉凉的看了陆机一眼,这人是越来越没有眼力劲儿了。
“萧王和崇儿还没从父皇那里出来吗?”他问道。
“没呢,咱们陛下好像特别喜欢萧王家那个小公子。”陆机道。
赵瑾瑜摸了摸耳朵,陈青岩说那是他的小孙子,他以后会带在身边培养,日后会接替他的衣钵,还特意嘱咐那小公子与他多亲近,他琢磨着人是从蜀国接过来的。
景睿帝自然是知晓陈崇的来历,崇嘛,山的宗,陈青岩的亲孙子。
“崇这名字寓意好,福禄来崇,重高敬也。”景睿帝乐呵呵的夸道。
陈明玄指望不上,陈青岩也上了年纪,将镇西军交到别人手中他不放心。
“崇儿去找太子殿下玩好不好?”陈青岩和蔼的摸了摸他的头。
“小姑父在皇宫吗?”陈崇天真的问道。
景睿帝听他这称呼哈哈大笑,“皇爷爷让人带你去找小姑父好不好。”
陈崇点点头,脆生生的回答:“嗯嗯,崇儿谢谢皇爷爷。”
景睿帝唤来常福,交代他亲自将人送去东宫。
他一走,陈青岩便敬肃的对景睿帝道:“这孩子没养在蜀国皇室,一直寄养在深山的寺里,不通人情世故,微臣日后一定好好教导他忠君护国。”
景睿帝摆摆手,这孩子他在身边带了好几日,该问的早就问了,小孩子天性单纯,不会大人那一套。
“你好好教导就是了,朕对你没什么不放心的。”再说守的是与蕃蒙相连的边境,离蜀国还远着呢。
况且蜀国前不久才与他签订了盟约,承诺不会趁危出兵,保他们二国接壤的边境和平,附加条件就是他要保陈家人平安。
“微臣谢陛下信任!”
景睿帝呵呵一笑,他如何能不信任,他愿意为了沈兰支持他上位,他也愿意支持赵瑾瑜去凉州战场,赵瑾瑜日后做了他的女婿,他只会更忠心。
怎么会教出一个不好的继承人,害了沈兰的儿子和自己闺女。
“陛下近日可是被崇儿闹的睡不好?”
景睿帝叹了一声,“朕老喽。”
他虚长陈青岩几岁,又日日为国事操心,为家事发愁,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有些力不从心,近日来总感觉胸口闷得慌。
陈青岩这些日子观他总是一脸倦容,好心提醒道:“心是操不完的,陛下也得好好休息才是。”
景睿帝哀叹,“江山千疮百孔,如何安睡呢。”
若不是太子发现了密道,他提前做足了准备,逼的老四仓促造反,只怕这江山就要易主了,即便是那样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赢,否则哪里肯把赵瑾瑜往战乱的凉州送。
不过是要把他送到陈青岩那里,给他留保命的退路。
他倒是有本事,关起门就将蒙军爆打了一顿。
“青岩觉得吾儿如何?”景睿帝骄傲的问道。
陈青岩也不吝啬的夸赞,“智勇双全,胆大心细。”
“像不像朕?”
陈青岩颇为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颔首,“像。”
赵瑾瑜同景睿帝一样,该韬光养晦的时候不露一点头角,也敢冒头抓住翻身的机会,事后也不膨胀,继续韫椟藏珠。
今日的赵瑾瑜,与当日追求沈兰的景睿帝如此相似,他明知娶沈兰会引起猜忌,但他更清楚娶沈兰是他能翻身的筹码,冒险也要跨出那一步。
“你说若是放他离京都,他有回来的本事吗?”景睿帝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