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琬琰摆摆手,便有人将针板抬到了一边,针上并无血迹,无辜的仿佛从未刺进过皮肉。
翠怜狠狠的抽了两口冷气,认命的说道:“王姨娘给周姨娘药包被我抓到,怕我告发才带了我一起。”
那日她瞧见周淑清鬼鬼祟祟的进了黑心苑,便尾随了过去,正好看见王嫣然递给了周淑清一包药粉,她当下就冲过去打了二人一个措手不及。
周姨娘看到她如同受了惊的兔子,顺手就将药包扔在了地上,王嫣然从容不迫的俯身将药包捡起,塞回了周淑清手里。
“王姨娘说她们打算母凭子贵,但小侯爷不往后院去,只能另外想办法……”翠怜说到这里心虚的看了一眼李佳柳,因为她是未出阁的姑娘,翠怜不敢说的太直白冲撞了她。
李佳柳面容僵硬,满眼都是震惊,哑声道:“所以、是你们对我大哥用了手段,他才不回府的?”
“奴婢一时鬼迷心窍生了贪念,但药不是奴婢下的,是……”
陈琬琰怕她说出侯夫人,出言打断她,“闭嘴。”
翠怜讪讪的闭口,她也怕事发被李家灭口,一开始并不愿意与她们同流合污。
是周淑清走后,王嫣然说不需要她做任何事,只需要她将嘴闭严实,等周淑清成功下了药,就带她一起母凭子贵。
王嫣然还承诺,无论她们谁有了孩子都共享富贵,还说了些朝廷局势给她听,她和王嫣然住在一起,自是知晓有高人经常夜探侯府寻她。
她也没完全被王嫣然蒙骗,让人去外院打听了,确实如她所言,陈家正处在水深火热中。
再加上不需要她动手,出事了也算不到她头上,等于是白捡的便宜,她这才将事情隐瞒了下来。
“王姨娘抓住了周姨娘的什么把柄?”陈琬琰冷声问道。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撞破她们计划的时候,她们已经狼狈为奸了。”翠怜哭道。
她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最后倒霉的却是她!
而且她们喝易坐胎的药也没告诉她,等她知晓还有那种药的时候,再去喝已经来不及了!
李佳柳反应迟钝的问道:“既然我大哥不进后院,你们是如何给他下药的……”
翠怜睁大眼睛看了陈琬琰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王姨娘说周姨娘有法子,不用奴婢操心,奴婢也不知道。”
陈琬琰眯了眯眼,王嫣然倒是好本事,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就算是事发她也不怕,药不是她下的,还捏有周淑清的把柄,根本不怕会被供出来。
唯一漏算的就是翠怜这个随风倒。
“王姨娘这几个月都见过何人?”陈琬琰问道。
王嫣然这种能把自己包装成贵女圈拔尖的人物,本事大手段多,一个小院子根本关不住她。
“我不知道……”翠怜可怜巴巴的说道,那人能夜闯侯府后院,定然是武功高强,她虽然敢和王嫣然对着干,但却不敢偷窥那人与王嫣然互动。
有陈琬琰在,王嫣然是不会动她的,甚至她们合作了之后,王嫣然还特意交代自己要和以前一样,以免引起陈琬琰留下的眼线怀疑。
陈琬琰把翠怜留在在黑心苑的目的,就是给王嫣然添堵,翠怜若是没一点动静王嫣然反而被动。
彤霞踢了翠怜一脚,警告道:“注意你的自称。”
她对着李佳柳很自然的自称奴婢,可对上陈琬琰总想与她平级自称,显然是没把陈琬琰放在眼里。
翠怜吃痛阴鸷的瞪了彤霞一眼,她因着陈家即将落败,确实是对她敬不起来。
陈琬琰讥诮道:“你以为我陈家倒了,你就能在侯府吃香喝辣了?”
她陈家一倒,接下来就是宣平侯府,一根绳上的蚱蜢要死也是一起死。
翠怜想起前些日子,宣平侯因为陈家的事也受了连累,府里气氛压抑,奴才们做事小心翼翼,就连王嫣然都有些急了。
“奴婢不敢。”翠怜秒认怂。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并说出来,如果让我查出来你有所隐瞒,就不是坐针板这么简单了。”
“我知道有个人偶尔会来找王姨娘,但他会武功,我不敢监视。”翠怜忙道,“知道的我都说了,其他的真没了。”
“注意你的自称!”彤霞冷不丁的提醒道。
翠怜抿了抿唇,“是,奴婢知错了。”
陈琬琰随意指了两个小丫鬟将翠怜送回去,对李佳柳说道:“既然这事儿叫你撞见了,我也不瞒着你,你大哥不愿意回来,我也没法子。”
李佳柳惨白着一张脸,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无论是王嫣然还是周淑清都与她相识多年,其他的她都能原谅,但她们合谋给她兄长下药,触犯了她底线。
那若是一包毒药,她兄长还能有命在?
都说陈琬琰心思歹毒,可那些人表面乖顺内里真是坏透了。
“大嫂,我大哥他没事吧?”李佳柳湿了眼眶。
陈琬琰叹道:“应当是没有大碍,等我明日进宫瞧瞧吧。”
她原先以为是景睿帝把李珩扣在了皇城,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也不知他伤了身子没有。
“这事儿你知晓了也莫要张扬,别让你大哥哥难堪。”她交代了一句。
“我都听大嫂的,我就是心疼大哥哥,也恼自个儿,他被人这般对待,我却不知道该为他做什么。”
李佳柳说完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父亲的姨娘之间相处的融洽,府中并没有这种乌七八糟的事儿,这种事儿她都是听说,哪曾想会发生在她兄长身上。
又恼自己平日里只会咋咋唬唬,遇到事儿又没了主意。
“大嫂,我能为大哥哥做些什么?”李佳柳挂着一脸泪,抽抽噎噎的问道。
陈琬琰给她递了个帕子,安慰道:“你现在做什么,都会让他觉得不舒坦,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李佳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陈琬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等她哭够了,才让人将她先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陈琬琰揉了揉额角,问彤云,“翠怜说的人,你们可知道?”
彤云蹙眉,“奴婢并不知有那么个人。”
王嫣然自从被关起来,她对王嫣然的关注就少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又和三皇子分道扬镳,没想到还能玩出花。
“王姨娘没出过院子,她是怎么拿捏住周姨娘的?”彤云想不通。
陈琬琰也想不通,周淑清犯的错,从她出大理寺就一笔勾销了,她怎么还能被王嫣然威胁?
周淑清和王嫣然怀了身孕,俩人就被宣平侯夫人当宝贝供了起来,李珩已经二十岁,膝下无儿无女,宣平侯夫人早就急的不行了。
她知晓药是宣平侯夫人下的,就不打算掺合进去了,反正翠怜的话李佳柳自会传达给她母亲,她若是多管闲事,指不定人家还以为自己不忿,准备对李珩的子嗣下手。
反正想不通,她就先洗洗睡了。
第二日陈琬琰去皇城去找李珩,他已经从宣平侯那里知晓府里姨娘有孕的事,见了陈琬琰有些局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琬琰抬手摸了摸他清瘦的脸颊,“还不打算回府?”
“翰林院事忙,没空回去。”
“要不跟我去别院住?”景睿帝赏赐给她的别院离皇城不远,除了给陈芙柔办满月宴时她去过一回,一直也没空再去。
李珩别扭的没回,问道:“你不生气?”
说好了只她一人,暖桃那次他及时清醒,这回却是实实在在的背叛了对她的承诺。
“又不是你的错。”陈琬琰见他气色不好,想是许久未曾睡个好觉了。
“在皇城住着到底不方便,你明后两日休沐,我们出去逛着玩呗。”
李珩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问,点了点头应了,“好。”
“等你下了值,我派人来接你去别院,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备着。”
李珩说了几样,陈琬琰掏出小本子记下,道:“我记住啦,你赶紧回去做事,别叫同僚笑话了。”
她这边出了翰林院,东宫的内侍就拦住了她的去路,将她带去了东宫待客的前殿。
赵瑾瑜不在,沈括一个人坐在殿中,看得出他最近过的十分不错,想必是吃到了赵瑾瑜收复凉州的红利。
“好久不见,郡主别来无恙?”
陈琬琰凝眉不悦的问道:“是你叫人请我来的?”
沈括笑道:“太子殿下最近应酬多,眼下不在宫里。”
“你找我来有何事?”
“听闻殿下在皇陵说了些让人误会的话,那只是权宜之计,沈某怕郡主多想,这才请郡主来说明情况。”
陈琬琰简直被他气笑了,“本郡主多不多想关你什么事,你别被人捧两日就得意忘形了,不论是他的事还是我的事,都还轮不到你做主。”
沈括脸上的笑意褪尽,沉声道:“殿下如今脱了孝,又打了翻身仗,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因着你不肯娶妻,你这样会毁了他的!”
“欲速则不达,沈公子若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就不要连累他了。”
二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你来我往的争论。
“联姻才能稳固势力,你什么都不懂,我跟你说不通!”沈括被她气的跳脚。
“说不通就不要说好了,你愿意娶一千一万个都没人管,谁让你把他当鸭王了,每天讨好伺候不同的女人,你怎么不去干呢!”
陈琬琰骂完了还不够,指着沈括的鼻子骂道:“你是夫妻恩爱了,你考虑过他吗?”
沈括冷声道:“他是太子,本就有多娶纳的礼制,每个皇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他怎么就不行?”
再说了,就先娶个沈家的小姐,哪里需要讨好众多女人了!
陈琬琰冷哼,所以那些人斗了这么多年还是皇子,皇帝不过五十来岁,怎么会养一头猛虎在身侧呢!
“蠢货!”
沈括被她骂的一愣,陈琬琰嘴炮上线,滔滔不绝的说道:“整日讨好女人,和牛郎有什么区别,你怎么不去小倌楼里当牛郎呢!”
沈括:“……”
他本以为她口中的牛郎,是话本子里织女的夫君,听她这么一说,听着怎么那么像娼妓?
“粗俗!”
“我粗不粗俗管你什么事儿,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太子殿下不在东宫,你就应当去皇城的太子署官厅呆着,别以为东宫没女眷,就能在东宫为所欲为!”
一次两次寻她麻烦她忍了,回回这样,她就是个泥人也该有脾气了!
“太子殿下是君,你为人臣子可以劝戒,但不能越俎代庖,懂了吗?”
陈琬琰一股脑的说完扭头就走,徒留沈括一个人呆愣愣的站着,不明白她为什么把太子和鸭王、牛郎、小倌联系在一起。
陈琬琰大步出了东宫,越想越气,他沈家搞不定赵瑾瑜,凭什么拿她撒气?
气呼呼的出了东宫最后一道门,刚好遇见赵瑾瑜和几个公子小姐,从皇城的东宫署官厅出来。
陈琬琰面无表情的对他行了一礼,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