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成陈家的弃子了,没了靠山,应当不足为惧了吧?
山月县主一直在后面偷偷听她父王母妃嘀咕,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说道:“肯定要和她往来啊,她在蜀国有一块比淮南道还大的封地。”
这事儿肯定有蹊跷啊!
她虽然是蜀国昭和长公主的女儿,但却是皇室出女,按皇室的规矩,皇室出女是没有封地的,只有封号和食邑。
她生长都在赵国,在蜀国有封地,不就是背靠蜀国了吗?
陈琬琰是越吃越开心,虽然这饭菜凉了也没什么好吃的,但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坐在一起跨年是真的开心。
她自己吃还不忘投喂赵瑾瑜,“殿下吃瓣贡柑。”
赵瑾瑜轻瞥了一眼,她面前吃的干干净净的桂花鱼翅,“喜欢吃鱼翅?”
“鲜美醇香,松软可口,主要是吃完唇齿留香。”
“殿下,吉时快到了,该去赏烟花了。”福多提醒道。
陈琬琰这才抽空看了一眼殿内的众人,因为景睿帝不在,大臣们也都很能放的开,殿内热闹非凡只他们这里冷清的很,仿佛根本没人关注。
赵瑾瑜应了,福多给他上了一盏茶,他从桌案上端起金茶盏未饮便放下,原本热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公贵族都清醒的很,时刻关注着高台上赵瑾瑜的一举一动,他一端起送客茶,他们便都结束了交谈。
福多扶赵瑾瑜起身,行至金阶中间。
陈琬琰领着陈崇下了金阶,殿内众人起身,三国使臣退至陈青岩身后的空位,皇室宗亲及众大臣,面朝赵瑾瑜行二拜六叩君臣大礼。
殿内的礼乐声低沉,赵瑾瑜傲然矗立在殿中央,清冷的目光扫过所有跪拜在他脚下的人,清冷沉稳的声音响彻整个殿堂。
“天维显思,命不易哉。陟降厥士,日监在兹。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守其故物而不能自新者,虽其志未消,恶者日恶,沉疴日甚。”
陈琬琰听的懵懵懂懂,大概意思就是苍天在上,天理昭昭,天命不易改,佞臣和贤士上下朝可以时刻监视他,他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会固步自封没了志向,让恶习堆积成沉疴顽疾。
陈琬琰动了动嘴皮子,无声的说道:“啥意思啊?要发奋图强了?是不是有点晚?”
赵瑾瑜的语速并不快,清冷的声音有力而坚定,回荡在奢华肃穆的宫殿。
“荣枯相代而弥见其新,新故相推,日生不滞如斯矣,世益降,物益备,天地之化日新,今日之风雷非昨日之风雷,是以知今日之日月非昨日之日月也。”
这段她也听明白了,大意就是新人把旧人推走,新人也会变成旧人,新旧事物不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停滞不前,而是不断发展和壮大的,天地在不断的变化,昨日和今日是不一样的。
陈琬琰翻译完,还没来得及深度理解他是什么意思,就听见殿中大臣齐声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瑾瑜对他们不得不表现出的恭顺和服从很满意,朗声道:“除夕佳节能与诸位大人同度乃孤之幸,诸位大人免礼请起。”
众人差点没被他这句免礼请起气死,跪了这么久他免了屁的礼,就是故意的!
等众人神色各异的起了身,福多高声唱喝,“辞旧迎新岁,新的一年将至,请诸位大人随太子殿下移步殿庭,共迎新春。”
赵瑾瑜迈着稳健的步伐下了金阶,从殿中央昂首走过,众人按座位的先后顺序紧随其后出了大殿。
赵瑾瑜留了冯太师一家与陈青岩父女,三国使臣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在身边,其余人皆由内侍引领,有序的下了九十九层殿阶。
陈琬琰右手牵着陈崇,立在赵瑾瑜身侧,俯瞰殿庭的众人,寒风凛冽,她偷偷的勾了勾赵瑾瑜的右手。
赵瑾瑜侧头看她,与她相识而笑。
当新年的钟声响起的那一刻,璀璨的烟花绽放在寂静的夜空,京都的各个角落也响起了爆竹声。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五殿下慎言!”许尚书低声制止。
往年他都是跟着景睿帝,站在高处俯瞰殿庭的众人,现在他站在这里只能仰望赵瑾瑜,哪里还能忍得住。
“他刚才那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他当储君是天命所归!废了他就是违逆天道?”
还说自己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警告殿里的这些人,不要因为他年幼不谙朝政,就轻略忽视,甚至想将他玩弄于股掌。
把他废了,他也不会意志消沉,反而会更加努力学习,会尽快掌握治国本领,肩负起承继大业的重任。
屁的学习,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其实就是去结党营私!这不就是直言等他养好党羽,还会杀回来吗?
猖狂!
简直太猖狂了!
他哪里来的底气,敢和他们叫板的?
“他的目的是震慑朝臣,挑衅我们不假,但他能不能回的来,可不是由他说了算的。”赵锦锋讥诮的说道。
他当废立太子是儿戏吗?
许尚书闻言左右看了看,众人早在下了殿阶就各自抱团了,他们周围都是自己人,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出言提醒,“人多口杂,殿下还是莫要被怒气毁了理智。”
赵锦锡却冷静的很,在他看来赵瑾瑜不过是临死前放狠话罢了,储君之位要是那么好得,他们还挣个什么劲儿?
连放狠话都放的那么委婉,估计他身边那个大字都不会写的蠢女人,都听不出他放了狠话。
“他都保不住储君的位置,还敢这么自负,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赵锦锡也不想讥讽他,可是真的忍不住。
七皇子闻言,俊脸微仰的望向赵瑾瑜,这是他第一次在除夕夜仰视太子,因为离的太远,并不能看清他的脸,只能看清一个挺拔的轮廓。
正如陈琬琰所言,站在人堆里也能让人一眼就注视到他。
“可是他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十五六岁单薄的少年郎了。
“长大了也是毛都没一根的臭小子。”郭御史冷笑着嘲讽。
景睿帝拿着陈琬琰送给他的望远镜,站在观星台,远远的望着众人,“朕瞧着这些人站的得有十几堆。”
各派也都分的有嫡系,中间系,边缘系,他瞧着各派系里还夹杂着还有好些墙头草。
常福和常富笑呵呵的站在景睿帝身后,常福说:“郡主说这东西看久了对眼睛不好,让老奴时刻记得提醒着陛下。”
“无妨,朕心里有数。”景睿帝看到那群整日挑事儿大臣,顶着五颜六色的脸,他就心情好。
“老五那脸都快比这夜色黑了,哈哈。”不过是让他提前适应一下仰望太子,脸就黑成这样,要是让他跪拜新皇,他不得呕死?
常福抽了抽嘴角,他只能看到那边的亮光,五殿下脸黑不黑他是看不见,他家陛下的嘴反正是快咧到耳后根了。
响彻京都的爆竹声逐渐变弱,皇城慢慢恢复了平静,站在大殿廊下的一众人早已离开,金吾卫敲了出宫鼓,驻守在殿庭四周的十六卫禁军便集合到一起,将文武百官送出了宫。
陈琬琰多喝了几杯酒,又吹了风有些上头,陈青岩要领她出宫在皇城住一晚,她非抱着赵瑾瑜不肯放。
“我不走,我要和九郎君共度新春。”
陈青岩气的干瞪眼,这死孩子别是想借着酒意把太子吃干抹净了。
“你跟爹出宫,爹明日给你糖吃。”
“九郎君有糖,还是超级大的棒棒糖,大到一口吞不下。”陈琬琰说完,仰着微红的小脸冲赵瑾瑜嘿嘿傻笑。
“岳父,让她去东宫住一晚吧,明日我让人送她出宫。”赵瑾瑜好笑的看着她,他哪里有棒棒糖了,还超级大的棒棒糖。
赵瑾瑜既然这般说了,陈青岩便扶额应允了,“那琰儿便交给殿下了,她要是胡来,殿下就把她打晕了,别让她扰了殿下休息。”
“爹,我不会胡来的,我最多就是和九郎君进行简单的基因交流。”
赵瑾瑜一听她说基因交流脸都红了,这人嘴就没个把门的!
陈青岩是没听懂基因交流是什么意思,只对赵瑾瑜道:“殿下明日还要早起祭天地,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也得赶在宫门关闭之前带着陈明玄等人出宫。
赵瑾瑜颔首,带着陈琬琰上了轿辇。
“九郎君不知道什么是基因交流吧……嘿嘿。”陈琬琰软软的靠在他怀里,痴痴傻笑,“我告诉你哈,基因交流就是……神仙打架!”
赵瑾瑜垂着眸子看她,揽着她腰肢的胳膊忽然收紧,他就知道她上回把他当别人了!
算了,反正那个人也是他,她也没再去找别人,跟她急眼气到的还是自己。
“你想和我基因交流?”他淡声问道。
“想,我都......。”她边说边去扒拉赵瑾瑜的手。
赵瑾瑜轻笑一声,主动亲了亲她的唇,听说她日日起床都要洗亵裤,他还以为只有他有这个烦恼呢。
“想要?”他低声问道。
“想。”
“我是谁?”
陈琬琰迷迷糊糊的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亲,“你是梦里的小郎君。”
赵瑾瑜:“……”呵呵!想要也不给!
二人坐着轿辇直接回了丽正殿,殿里的汤池早已备好了热水,赵瑾瑜将殿内的人都遣散,叫了祥姑姑替她沐浴,自己则去了偏殿沐浴更衣。
等他洗干净回来,祥姑姑刚给陈琬琰绞干了头发,她困的都快软倒在地上了。
“姑姑回去歇息吧。”赵瑾瑜道。
祥姑姑对他俯身行礼便告退了。
赵瑾瑜将她抱到床榻上放好,刚躺下,陈琬琰就精神抖擞的趴在了他身上,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望着他。
“我洗干净了。”
赵瑾瑜放缓了呼吸,“洗干净就睡吧。”
“不是基因交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