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贤妃的宫殿因为遭了雷劈,整个二层都塌了,幸好她当时在一楼寝殿,人倒是没大碍。
“无事。”郭贤妃黑着脸说。
范修仪心有余悸的看着被火烧残的云光殿,她知道陈琬琰让郭贤妃发的誓,这难道就是天谴?
“贤妃娘娘,陛下召您去福宁殿问话。”常田道。
郭贤妃自知是躲不过这一遭了,冷笑了一声便跟着常田走了。
范修仪眼珠一转,便叫内侍拿着她的牌子,出去找淳安公主和相王报信。
郭贤妃刚到福宁宫,就和陈琬琰撞在了一起。
陈琬琰笑着问:“贤妃娘娘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你还说自己不是妖女?”
“我是妖女,天雷怎么不劈我呢?”陈琬琰笑嘻嘻的看着她,“你跟我厉害没用,你有本事就去和陛下解释。”
她说完就迈进福宁殿,郭贤妃愤恨的瞪着陈琬琰,也跟着走了进去。
景睿帝黑沉着一张脸,问道:“贤妃,今日之事你怎么解释?”
郭贤妃冷静的回答:“都是这个妖女使妖术害我。”
“你说我是妖女,我还说我是天仙下凡呢,你有证据吗,就诬陷我!”
郭贤妃哼了一声,道:“你和白小川打的火热,利用他刺杀陛下,还诬陷本宫,就是居心不良!”
“我要刺杀陛下,会让你带人进行宫?我那么蠢给你送把柄?”陈琬琰不屑的辩驳。
郭贤妃被她噎了一下,道:“你带不了人进行宫。”
“静荷我没带进去?你当谁是傻子呢!”她就知道出行没好事,幸亏没带上彤霞,要不然她这一回真是有嘴说不清。
郭贤妃被她气的差点昏厥,还在想措辞,刘峘就带着一个容貌十分普通的妇女走了进来,她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好久不见了贤妃娘娘。”王江氏道。
王江氏穿着一身布衣,头发用一根银簪束在脑后,对景睿帝行三拜九叩的大礼,“民妇王江氏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就是王杨的妻子江氏?”景睿帝问道。
江氏肃容道:“回禀陛下,民妇就是王杨之妻江氏,民妇的夫君当年因为发现皇长子的案子有异常,将自己发现的告诉了民妇的公爹王老大人,却没想到会被人诬陷毁坏卷宗关进刑狱。”
“有何异常?”广袖遮住紧握的拳头,景睿帝故作平静的问。
江氏看了眼郭贤妃,说:“卷宗记录我的大嫂郭氏,与端桃花饼的宫人分别在不同的时间,同一地点经过,那处地方是前朝膳房通往御书房的游廊,我大嫂去的是后宫,根本就不会经过那处。”
郭贤妃面色微白,陈琬琰漫不经心的睨了她一眼,便问江氏,“然后呢?”
江氏道:“那个点我大嫂应当在后宫,但上面却记录她在游廊经过,还曾坐在廊凳上歇脚,卷宗是这么记录的,郭氏言贤妃与三皇子未回,妾在此处歇脚等归。”
陈琬琰道:“郭贤妃当时不在自己宫里,是去接三皇子下学,郭氏在三皇子下学经过的廊下等她们,是这个意思吗?”
江氏道:“郡主说的没错。”
景睿帝冷哼,“胡扯,无诏后宫嫔妃不许踏足前朝!”
后宫通往前朝的宫门虽然开着,但根本不许后宫的人出。
而后宫招妇人入宫觐见,走的都是从前朝西侧的永安门,从内侍省进掖庭局,走嘉猷门过千步廊直接进后宫,与皇子们走的东边根本就是两个方向。
皇子们学习的地方在前朝东侧的学馆,他们都是从学馆走武德门回后宫,从武德东门进去就是尚食内苑。
郭贤妃道:“那日臣妾根本没有去接三皇子,臣妾出云光宫都有内官记录,这事儿做不了假。”
陈琬琰点头,“就是。”
江氏道:“可我大嫂为何说在那处等贤妃娘娘呢?”
郭贤妃没好气的说:“我如何得知?”
“卷宗上说我大嫂歇了会儿脚,就回了云光殿,过不久端着糕点的宫人走了过来,期间端着桃花饼的宫人踩了前头端酥糖的宫人的裙子,致其手中的盘子落地。”
“那名宫人不得不重新回去端了一盘,其余人在原地等她,端着桃花饼的宫人便在那处廊凳坐着歇脚。”
郭贤妃面色泛白,大气都不敢喘。
江氏继续说:“后来三皇子和淳安公主路过,淳安公主还要了一块桃花饼吃,那宫人给了她,就回去重新装了一盘,听闻那日贤妃娘娘也做了桃花饼。”
“朕也记得那日贤妃做了桃花饼,还因此责罚了你。”景睿帝幽幽的说。
“那宫人装盘时,将我大嫂藏在廊凳背面的桃花饼放在最上面,淳安公主问宫人要桃花饼,也是贤妃娘娘指使的。”
“你胡说!”郭贤妃气的面无人色,因悲愤额头青筋暴起看着十分骇人。
“那你如何解释我大嫂见过您的奶嬷嬷后,从西边走到东边,淳安公主那日为何去接三皇子下学,还问宫人要桃花饼吃?”
“别人是事情我如何得知?你编故事也编的像一点,桃花饼如何放在廊椅背面?”
王氏轻嗤,从袖中掏出两枚和图钉差不多的东西,看起来有点黑,“用这个将布固定在廊椅下面,桃花饼放在布上面不会掉,如果那处廊椅没有拆过,应当还能找到两个小孔。”
这时代不用金属钉子,景睿帝让人将黑钉子取来,他用手用力一按就按进了软榻的小几上。
“这是民妇在夫君按照卷宗上的图样打的,卷宗有写是在那处廊下捡到的。”
郭贤妃讥诮的说:“你说的就好像看到了一样,那宫人回去装糕点,难道就没人看着她?她总归是和之前那名装糕点的宫人一起出来的吧,哪里能调换糕点?”
陈琬琰端起几案上的杏仁酥倒在地上,“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是?”
她将空盘子竖着遮住袖口,郭贤妃也没看到地上怎么就多了一块绿豆糕。
“没看到绿豆糕怎么来的是不是?”陈琬琰将盘子放在地上,抖了抖窄袖,里面又掉出一块绿豆糕,她将绿豆糕捡起装入盘中,“把桃花饼塞进袖中,用盘子挡住将桃花饼滑入大盘中,再拿起放入小盘里。”
她拾取桃花饼六个,尚食局也确实记录她拿了六下,从拿到离开都有人给她数着,所以那卷宗上才没看出异常。
“人都死了,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有人证吗?”郭贤妃压根不怕,当年所有人都被景睿帝砍了,压根没有人证,就算推断出来了又怎么样?
“死鸭子嘴硬!”景睿帝高声道,“带上来!”
戴照霖押着带着镣铐的方羽霄和王嫣然走进来,郭贤妃看到方羽霄一脸的莫名其妙,方家人不是都死了吗?
“你先说。”景睿帝指着王嫣然。
王嫣然心如死灰的说道:“是三皇子给我的血封咽,让我毒死陈琬琰。”
郭贤妃一听就炸了,冲上去就要打她,“你胡说!你胡说八道!休想害我儿子!”
“红袖的那瓶血封咽是啸一给的。”王嫣然道。
郭贤妃听到啸一瞬间安静下来,啸一是郭家的暗卫,也是他找人制作的血封咽。
陈琬琰问方羽霄,“啸一,是你找到方氏,请她制作血封咽的对吗?”
方羽霄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是。”
“你是受何人指使制作血封咽?”陈琬琰问。
方羽霄道:“郭御史。”
郭贤妃彻底不淡定了,“他是方羽霄,怎么可能是郭家的暗卫啸一?”
方羽霄不屑的说:“我就是郭家的那个大胡子暗卫啸一,郭家做的事我已经交代完了,贤妃娘娘还是招了吧。”
他临死能再给赵国皇室添个乱,也无憾了!
郭贤妃双目失神的坐在地上呢喃,“不可能!不可能!”
方羽霄道:“二十一年前,一位方姓木材商受郭家所托,请人研制毒药,药材均是他做药材生意的妻弟所供,皇长子的案子一出,妻弟一家就全死了,方姓富商也自此消失,郭家让人吞并了他们的生意。”
“你……你是如何得知的!”郭贤妃难以置信的问。
二十一年前还没有暗卫啸一!
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我姓方,替郭家研制血封咽的富商也姓方,我们是同宗,这事儿自然也是方家替你们炼制血封咽的长辈亲口告诉我的。”方羽霄讥讽道,“除了方家,你以为还有人敢帮你们制作血封咽?”
就这还是他吓死方芽的祖父,又亮出方家的身份,答应保护他们,他们才乖乖的听话制作。
最主要还是因为,万一事情出岔子,还可以趁机搅乱赵国江山,就像现在,三皇子肯定要反了。
郭贤妃深呼吸了两下,竟然没了一开始的慌乱,“你说这些有证据吗?血口喷人谁不会?”
“我有当年叔父抄录的卷宗。”王嫣然道。
“民妇有当年夫君抄录的卷宗。”江氏道。
二人说完具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
陈琬琰忍住笑说:“制作血封咽的方氏已经招供,贤妃娘娘孤陋寡闻了。”
三皇子和郭家乱了方寸,根本就没顾得上被宗正寺盯上的郭贤妃,又见宗正寺没将她如何,就去忙着去堵江氏和王嫣然的嘴。
江氏道:“当年二哥将我送回老家抚州的路上一路遇险,最后实在无法,才将我们母子送到遂昌县。”
陈琬琰惊愕不已,没想到江风竟然这么大胆,将人送到遂昌去了,难怪寻遍各地都找不到她。
送她去时,郭家已经不能在江东蹦哒,那里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冯家的事?”陈琬琰疑惑的问。
“是我夫君临死前告诉我的。”江氏低头垂泪,“我救不了他,我要敲登闻鼓面圣,险些害江家满门被灭,那夜我夫君就死了。”
陈琬琰递了个帕子给她,冯家的事是陆久办的,他人还没回来,也没有细说,没想到他竟然找到了江氏,看来是赵瑾瑜提前联系了江风。
“我二哥为了我仕途毁了,民妇一直……一直在等当年的旧案重审。”江氏说到这里,哽咽不能言语。
若不是还要为夫报仇,还要为江家讨个公道,她只怕早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三年前,听说血封咽重现,她就要回京都,但她二哥不同意,最后果然查到王林不了了之,这一次终于让她等到了。
郭贤妃双目含恨,质问道:“那血封咽会自燃,我如何能将它放入桃花饼中?再说,宫门口检查严苛,药物这种东西根本就带不进来!你们编故事也编的像一点!漏洞太多了!”
方羽霄道:“血封咽自燃是因为药材的配比有问题,二十一年前的那瓶血封咽,是不会自燃的,味道也几乎没有。”
陈琬琰翻了个白眼,合着她吃的还是配比有问题的血封咽,味大肯定是红磷放多了,她就说桃花饼是糕点,要是一股蒜臭味儿,皇长子也不会吃。
郭贤妃简直要被他气死,“那你说东西是如何带进宫的?那么厉害我为什么不直接对陛下用?”